永别了，克里斯 (第1/2页)

    赛维塔这才抬头正式对上安迪的眼神——清澈，坚定。就像是赛维塔以前在人鱼族看到的那些小孩一样。

    赛维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到大海了。

    克里斯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将他禁锢在城堡的最深处，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那一片范围，不允许赛维塔提出任何希望离开那个房间的要求，哪怕只是想出门看看风景也绝不允许。甚至不允许城堡里的任何人和他接触，克里斯想将他跟整个世界隔离开来。

    他希望赛维塔的身边，赛维塔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一个疯子。

    “喊我赛维塔就好，合作愉快。”赛维塔微微颔首，正是这个疯子执意举行的宴会给了他逃离的机会，一个渴望将他困在身边一辈子的人，用链子锁住他的身躯，却又牵扯着链子走到众人面前向他们炫耀展示。

    “你只要在宴会上制造混乱拖住克里斯就够了。”赛维塔看了眼宴会中央的人群，他们已经谈完了，他压低声音说了声：“我先离开这里，你不要冒险。”说完他便警惕地看了眼周围，赛维塔不能离开克里斯太长时间，那个疯子很快就会赶过来，像一只守着自己骨头的野狗一样，只要嗅到一丁点味道，就会追着他不死不休。

    赛维塔被安置在这个华丽城堡长廊的最深处，他还未走到房间，便遇见了克里斯，他显然是刚从赛维塔的房间内没找到他，正盛怒着以为他又逃了，此时迎面撞上克里斯的表情格外丰富。他咬着牙笑，又狰狞又令人憎恶。

    “我以为你又跑了。”克里斯紧紧拥住赛维塔的身躯，手指勾起赛维塔身后的长发凑到唇边亲吻，克里斯弯着腰凑过去亲吻赛维塔的唇，被赛维塔躲开后又转而去亲他的耳垂与脖颈，克里斯在笑，像重获至宝一般：“我以为你又跑了，可是你回来了。”

    赛维塔推开他，在心里想，克里斯越来越疯了。他说：“我的确是要跑，我永远不会留在你身边的。”赛维塔轻呼一声，感受到腰间克里斯的力道收紧，像是要把他们两个人揉到一个身子里去一样，克里斯还在笑，笑着说：“你不会跑的，你也跑不了。”

    他说：“不管你跑到哪里，赛维塔，你总会回到我身边的。”

    “你总会回来的。”

    赛维塔也笑，疯子。

    安迪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许久他才缓慢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自己的额头，又收回手，状似若无其事地走到宴会大厅中心听着其他势力的人做无谓攀谈，不停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倒是没人觉得安迪的行为异常，只是说安迪不愧是军部的人，行为做事就是警惕。

    安迪没有做声，只是踱着步子绕着大厅走了一圈。他如果想拖住克里斯，就得想法子搞砸这场宴会，还得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不能引起克里斯的怀疑，最好把克里斯也牵扯到这场乱子里，给赛维塔提供足够逃生的时间。

    他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法子。

    安迪正为此烦恼，就听到有人克里斯的声音在大厅中响起——“你刚才，说什么？”安迪循声看去，只看到满地的鲜血和几张惊恐的人脸。克里斯手上还残存着没擦净的血渍，与地上的血液应当属于同一个人，还有因为重击而散乱在地毯上的人体器官，与身体残肢的碎片。克里斯用手擦了擦脸，朝着站在旁边惊慌失措的人群看过来，脸上还扯着笑容，安迪撞上那双眼睛。他想，这人真是一个疯子。

    安迪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一个套着止咬器的野兽。一个跟克里斯同根同源的疯子。

    在宴会开始后始终困扰着安迪的烦恼，就此解决了。

    大厅中央站着一个手染鲜血的野兽，身上的衣服被武器划破，不知道身上流着的血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掩护提供的酒品与甜点都被杂碎，精致漂亮的地毯上被红酒浸透，各式各样的残骸血rou散落在大厅中央，被惊慌失措逃离的群众踩踏紧紧贴在地毯上。发狂的野兽仍带着止咬器，手里攥着不知道是人的心脏还是什么内脏，不停地向下滴落暗红色的血液。

    这场宴会，才刚刚开始，就彻底结束了。

    而这场闹剧的起因，只是第一位死者说了一句话惹怒了克里斯。那个傻子说：“伯爵真是好眼光，床伴都是极品尤物，等什么时候伯爵玩腻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拥有他。”安迪不记得第一个开口的人是谁，他也不记得自己杀得第一个人是谁，一个死人掉落的头骨滚到他面前不远处，双目瞪大了看着他，身体残肢七零八落掉在周围，安迪听到自己脑海中“嗡”的一声，像是自己脑子里长了一口铜钟，有人举着一根一人抱粗的棍子狠狠地撞了上去一样。

    疼，太疼了，脑袋疼，耳朵疼，心也疼。

    钟声回荡在心口，一圈一圈裹紧心脏不断收缩，挤压得安迪青筋暴起，将身边的人甩在地上后茫然地看向一边逃跑的人群，下意识地跟随上去，用手中的武器贯穿那人的身体。然后安迪就在走廊里遇见一个人，他下意识地停滞脚步，但又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对方砍过去，可是对方不退反进，双手在胸前合十，口中不知道念了一串什么，双手举过头顶后分开，将呆愣着的安迪拥进怀里。

    他说：“安迪，你应该好好睡一觉。”

    意外发生的瞬间克里斯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少有的恐慌感席卷他全身，酒杯被他摔在地上，站在大厅环顾四周试图寻找赛维塔的身影，但他失败了。

    他立刻丢下宴会中所有争吵喧闹的人往规定好的房间跑去，克里斯不断在心中对自己重复这一切都是计划的一环，赛维塔只是被他预备好的人带走了，不会出现其他结果。

    只是为了让军部的人知道人鱼失踪了。

    只要忍几天他就可以继续跟赛维塔在一起了

    只要……

    这一切哄骗和幻想都戛然而止在克里斯踹开门而屋内空无一人。他咬着牙抓住身边人的衣领掐着后颈撞到墙上：“赛维塔呢？人呢！”原本预定好带领赛维塔逃离的人被扔在地上，胸口露出被匕首划开的伤口，大量流失血液让他浑身颤抖脸色苍白。

    这一切都无法抵挡克里斯的怒火。

    “我的人呢？”

    “我的赛维塔呢？”

    “你们把他弄丢了！”

    快，再快一点。

    赛维塔咬着牙根拉住安迪的手臂，他尚未从被引诱出的狂暴期中清醒过来，更何况处在周围充斥着刺鼻恶心的血腥味的环境里，赛维塔甚至能听到隔着一层厚实墙壁里传来惊恐的嘶吼。

    疯子，通通都是疯子。

    赛维塔深吸一口气加重了手臂上的力气，好让安迪顺从地跟着他的步伐，赛维塔压轻声音：“马上就要好了，安迪。”

    两人接触的皮肤上始终环绕着微弱的蓝色荧光，一刻没有松懈。赛维塔不能保证身旁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合作伙伴能始终靠着理智压制本性。起码在彻底逃离克里斯的控制范围之前，绝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赛维塔想，只有这一次机会。

    那个疯子绝不会让他有第二次逃离的机会。

    所以要再快一点！

    只要找到一辆属于军部的可使用舰艇，任何一辆都可以。赛维塔眸光微闪，这是最后一截路了。他只差最后一点就能看到拐角处的晨曦和远处蔚蓝色的大海，下意识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彻底粉碎。

    他看到一身贵族装扮被血色浸染，银白发丝映着绸缎般温柔的月色，站在道路尽头带着笑容等待他自投罗网的……克里斯。

    克里斯！

    夜晚的微风拂过脸庞，带来彻骨的凉意。他慢了一步，在真切意识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