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喷泉广场的拉锯 (第2/2页)

的人在疏导人流。有人贴了张纸：「消防演习，请勿靠近。」

    真相永远需要一个可接受的谎言。

    K组的临时通讯在萤幕上弹出：

    >【情况】市心大厦29F–41F黑压持续，疑似魇茧化。

    【前锋】「槲」已入场；求一名澄境支援，负责梯厅与楼梯间。

    【备注】如遭情绪回卷，优先护人流下撤。——K

    「梯厅。」皎尾在我耳边点位，「你擅长把路拨开，照这个来。」

    我把口罩拉高，回身从侧门进去。

    明亮的灯光在大厅里被雾气削弱了一层，像覆了霜。

    我把呼x1放到最低，把光匿推到最稳，人在电梯口的镜面前停了一秒。镜子里的我看起来不紧不慢，眼神清，袖口下的银环贴在皮肤上，冰凉地提醒：「还没按。」

    「辰。」

    耳麦里忽然进来一个nVX的声音，乾净，带着现场的空气颤动，「我是槲。29楼北梯厅，第一层澄境已搭好，你接二层。你的光偏温，不要y切，易裂。」

    「收到。」我抬眼，按下楼梯间的门把。

    门内是另一个空气。声音被x1掉一半，雾像把空间稍微扭了一度，墙角的位置从九十度变成九十有一点点。

    我把手杖——不是杖，只是一支看上去很普通的钢笔——在掌心转了一下，笔尖轻轻落地。

    「澄境——搭。」

    光不是扩散，是缝。沿着每一个阶梯、每一个转角的边，缝上一圈看不见的边线，把「路」这件事重新缝合。

    楼梯间的呼x1慢慢顺起来，像有人把堵在管道里的东西清走。

    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不是魇猎，是茧内什麽在换位。

    我听见自己心跳的速度有一点点加快，并不失控，只是提醒。

    「不错。」耳麦那端的槲轻轻哼了一声，「再往上三层，切避南侧。」

    我抬脚。手指贴着银环，感觉它在皮肤上轻轻跳了两下，像在对准一个看不见的中心。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我站在三十一楼的梯厅，墙面上的指示牌被雾模糊掉，只剩下几个被拉长的字母。

    一扇通往办公区的安全门在风压里轻轻震动，像有谁在里面呼x1。

    我把光压低到不惊动人的亮度，伸手——

    门缝里忽然有红闪过。

    不是警示灯，是弧形的火痕，细、快，一瞬即灭，像谁在里面拉过一根烧着的弦。

    我心口一紧，几乎要喊出那个名字——

    不是她。皎尾b我更快把念头按下，「这不是炎箴的弓，是别的火。收着走。」

    我把掌心的一口气往下压，重新把语气调回稳：「三十一北梯厅，二层完成。进三层。」

    槲应了一声，後面是短促的撞击与某种玻璃崩裂的声音，乾净，俐落。

    我往上，光一层一层铺开。

    越往上，雾的味道越像某种发酵到一半的东西：恐惧、羞耻、饥饿，不同的气味缠在一起。

    我努力不去「闻」，只做修路的人。

    就在三十四楼的转角，我听见门後有细细的哭声。

    不是嚎，是有人把声音咬在咽喉里，像不想被听见。

    我把手放在门上，光从指尖渗进去一点点——

    雾内的画面像被水洗过：一个nV孩蜷在打印机旁，脸埋在膝盖里；靠墙坐着的是个中年男人，眼神空掉；天花板的烟雾探测器被黑雾封住。

    而更里面，有一团更黑的黑，像茧，偶尔向外呼x1。

    「辰。」槲的声音在耳边变得靠近，「别进去。你只要把路打开，人会出来。」

    我点头，倒退半步，笔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

    「澄境——按。」

    这次光不是铺，是按钮。我把那枚银环扣在梯厅中央的瓷砖缝上，像把一个无形的点交出去。

    耳麦里传来K组短促的回复：

    >**中心定位——收到了。**外围人流疏导中。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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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背靠在墙上，呼x1调到最缓。

    雾後那个nV孩的哭声停了半秒，像忽然想起了一条路。

    我没有看她，我只盯着阶梯。

    下一刻，安全门咔嗒一声轻响，像谁在里面握了一把勇气。门缝开了半指宽的第一步，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雾被一点点往外推。

    我没动，只是把光撑住。

    直到第一个人踢踉着踏上阶梯，第二个人扶着栏杆，第三个人回头看了一眼那团黑，没有再回去。

    上方传来火拉过空气的声音，再往上，是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倒下。

    槲在耳麦里简洁：「三十五层，茧口开了。」

    我应了一声，没出声。

    我的工作，是让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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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最後一个人下到二十九，我才把笔尖从地面抬起来，光像把缝好的边再压一遍，防止散开。

    我靠着墙，手心的汗凉了。

    皎尾从衣襟里探出头，毛尖蹭了蹭我的下巴：「做得好。」

    我嗯了一声，耳朵里还留着那一瞬间的火痕——不属於炎箴，但也不是陌生。

    城里，有别的火在动。

    我低头看袖口的银环，薄得几乎没有重量。

    今晚，只是准C。

    可我心里很清楚，往後每一步都会把我们推向更深的地方——人群、广场、礼堂、喷泉、学校，还有那些看似寻常的夜晚。

    我把笔盖上，对自己说：先把路修好。其他的，等天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