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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合颐是被雷声吵醒的，电闪雷鸣过后就是瓢泼大雨，右手什么都不能碰，掌心的伤口都在提醒昨晚的所有事情。

    短短三天内被酒精背刺了两次，赵合颐在内心暗暗发誓三个月内不会再碰一滴酒。本想把头发绑起来，手心却被皮筋弹到，疼得赵合颐皱起眉，算了，晚一点去剪掉吧，总是拖着也不是事儿。

    －我没有带伞，放学能来学校一趟吗？

    －还在睡就算了。

    赵合颐想李斯明好像真的没有生自己气，回了一个好。

    下雨天不想穿裤子，溅起的水总会弄脏裤脚，放弃在卧室的衣柜找衣服，径直走向储藏室，衣柜里全是摆放整齐的女装，不同色系、材质的衣裙映入眼帘。赵合颐挑了件短袖条纹衫和一条黑色牛仔短裙，化了妆又戴好假发，临走前还是担心被同学认出来戴了口罩。

    想把李斯明的衬衫带着，直接穿身上了，左手撑着伞，右手拿着奶茶，吸管沾上未成膜的唇釉，每次穿裙子都会注意自己的仪态，不会像平时那样一副没睡醒，有些驼背的样子。本就高挑，穿上有点跟的小皮鞋直冲一米八，还好李斯明够高，赵合颐心想，站他旁边不违和。

    高中校门口接送的家长相比于小学初中会少很多，雨天更是。尤其c大附这种全市排名靠前的高中，大部分学生为了节省时间晚自习前不会回家，赵合颐站在校门口等待着，这还是第一次站在门口不进去，挺新奇的，右手握久了奶茶手心还是有些疼，早知道要个袋子拎着好了。

    雨越下越大，耳边的假发在狂风和雨水外力下紧贴侧脸，等了十来分钟才看见李斯明的身影，旁边是喋喋不休打着伞的阚其韵。

    李斯明眼神寻找着要来接自己的人，本来没注意，看到面前高挑的女生穿着自己的衬衫和右手手掌的绷带才确定，没想到赵合颐会穿裙子。

    李斯明弯下腰帮赵合颐理了耳边因为雨水黏在一块的假发，接过雨伞，手很自然的搭上对方的腰。一旁的阚其韵愣在原地半天没动，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把自己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反应过来时他哥带着疑似嫂子高个女人早就走远了。

    手机一直在响，不用想都知道是阚其韵回过神狂发的，赵合颐见离学校远了，把口罩拉到下巴，抬头问举着伞的人，消息不回吗？

    “不用回，怎么穿裙子跑出来？”李斯明反问。

    “你不是想看吗？”赵合颐吸着奶茶，“正好下雨，不想弄脏裤子。”

    “很漂亮。”李斯明看着赵合颐因为吸珍珠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谢谢。”赵合颐一巴掌拍开脸上的手，“化妆了，别乱摸。”

    “去我家还是送你回家？”李斯明收回手，又把赵合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怕雨淋到对方。

    “去你家吧。”下着大雨，还是就近去李斯明家避避雨，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停，如果不是李斯明没带伞，赵合颐会闷在家里发一天呆。

    “嗯，先带你去吃饭。”

    李斯明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爸妈在初中就买好的，附近有一家西餐厅是阚其韵爸爸投资的，林慧给阚其韵李斯明分别塞了会员卡，说学习压力别太大，也别乱吃东西，食堂吃腻了就去家里开的饭店吃。

    服务员带着两人上了二楼，赵合颐跟在李斯明身后，本来在发呆，但迎面走来的人却让赵合颐停住脚步，瞳孔骤然放大。

    邵肖然。

    右手的痛觉仿佛消失，食指用力扣大拇指，眼睛飞快眨了几下，对方并没有认出赵合颐，依旧在和电话对面的人谈笑风生，径直与赵合颐擦肩而过。

    李斯明发觉身后的人脚步声消失，转过头看着微微发抖的赵合颐，下嘴唇咬出白痕，手指鲜血涌出，上前捧起化过妆的精致面容，只见眼泪在对方眼眶打转，左眼的眼眶过载，一滴眼泪顺着眼尾往后淌。

    急忙分开受过伤的大拇指和食指，和服务生说做两份送到原来住址，想带着赵合颐先回家。

    赵合颐看着无尽的落雨，生存欲望在此刻锐减到最低，轻轻放开李斯明不敢用力牵自己的那只手，没有擦眼泪，没有撑起伞，只是把不属于自己的衬衫脱下，像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那句话，“李斯明，不要管我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完往雨中走，不再维持仪态，李斯明追了出去，把衬衫盖在赵合颐头上，二话不说把赵合颐抱回家里。

    用干毛巾把两个人都擦干，又冲了蜂蜜水给赵合颐，赵合颐只是双目无神的望着阳台，头偏在靠背上。

    李斯明疲惫但无力感远大于前者，赵合颐却在此刻开口，“我姐出车祸那天，雨也下得这么大。”

    “你知道吗？我就在她出事的十字路口斜对面，她流了好多好多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我分不清了。”

    “我姐是最爱我的人，mama最爱jiejie，她不想生我的，爸爸想要儿子偏偏我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赵合颐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难看。

    “因为我的出生，mama产后抑郁了很久，爸爸觉得都是我的错，他们不是不疼我，我应该感激他们没让我当弃婴，管我吃管我喝到现在。”

    “只有jiejie和我说话，她给我讲故事，唱歌，弹琴给我听，教我题目。每次出门都要给我买东西，要不是……要不是……”赵合颐越说情绪越失控，眼泪不停往下掉，李斯明把赵合颐搂在怀里，用指腹抹去眼角的泪水。“有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

    “出车祸的那天，jiejie和邵肖然在电话里吵架，吵得很厉害，jiejie说邵肖然一直把自己当替代品，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合颐听话，和你没有关系，自己要出门一趟，很快就回来。”

    “我以为jiejie一会就回来，还给她发消息让她帮我带瓶布丁。jiejie从来不会不回我消息，我就出门找她。”

    “我打算过马路的时候就看到对面围着很多人，周围人都在说死人了死人了，满地都是血哦，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唉，我看到jiejie出门穿的牛仔裤，她浑身是血被120抬上救护车，我挤不进去，我哭着说这是我jiejie，没有人理我。”

    “后来我到医院才知道jiejie在救护车上就没有呼吸了，爸爸mama也来了，mama晕倒被送到病房，爸爸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什么说不出来。”赵合颐吸了两口气，头仰了仰，李斯明感到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手轻轻拍对方的背，想要安抚赵合颐。

    “没人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半年后我在jiejie的墓前看到邵肖然，我听到他说，他喜欢的一直是我，和jiejie在一起只是想接近我。”

    “李斯明，我听到这句话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好想死，是不是没有我，jiejie那天就不会出门就不会死，jiejie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死的，她死前都没有怪过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赵合颐从来没有这样歇斯底里，失控着控诉自己，哪怕真正做错的人不是自己。

    “李斯明，我就是一个把全世界最爱我的人害死的杀人犯。”赵合颐好像恢复了理智，把水放在茶几上，“你不要再和我扯上关系了。”

    “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