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平凡的胡萝卜 (第2/2页)

人类——人类，他竟也用了这个词，也许是因为这几天见了好多“非人”。警惕过后他察觉到霍尔斯在蹭他，好浓密的毛啊，他咽了口口水，僵着脖子去看，原来这匹马还拥有双眼皮和长睫毛。

    长睫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下一次蹭上来时耳朵扫过了林温的脸，霍尔斯哞一声，“你在听嘛，林温？咱就是说一起去拔萝卜叭，我给你看我的菜园！”

    “……菜园？”林温回忆了一下，他从没在城堡里见过印象中的“菜园”，是茶厅外的那个花园吗？他问霍尔斯，但对方翅膀一挥，从他身后呼地一瞬飞上穹顶，又慢慢降落，像一个庄严的塑像：“不是那个哞，是我自己的！你跟我来嘛——”

    林温不敢乱走——他还没有问过主人呢，但心里又痒痒，他发现自己对霍尔斯其实没什么抵抗力，主人……主人应该会同意的吧？到时候再跟主人说明好了。林温抬脚跟着霍尔斯走，走过长廊，从窄小的木梯爬上去，一层接着一层，好高啊，中途林温看了眼地底下，他原以为这个木梯已经废弃了，没想到竟是能用的。

    他们在一扇小门处停下，停下时这扇门刚被另一边的寒风崔哲过，伴随着屋外呼啸的风“咯吱”一声响。林温担忧地看了眼霍尔斯，确定这外面不是万丈悬崖么？而霍尔斯终于矜贵地放下他的四蹄，收起双翼让林温退到他的翅膀下。

    咳，你们不懂，收割胡萝卜是需要虔诚的心的，端庄，对，低空飘浮讲究一个端庄，也是高难度飞行的其中一种。

    可惜林温没有夸他。

    可惜！霍尔斯在心里遗憾，自己应该表现得明显一点，果然还是太低调了么？不过他心里揣着胡萝卜，此时仍是那股兴奋劲儿，将林温往身后一挡，小勾爪握住门把，爪子上的红纹显了一瞬，木门砰地打开了。

    冷风一下子灌进来。

    “霍尔斯！”突如其来的冷风将林温扑了个趔趄，上半身尚有霍尔斯用翅膀挡着，下半身的衣服却被吹得鼓起大半，风从脚踝处灌进来，林温后退两步，不自觉地抓住了霍尔斯的皮毛，空间狭小，屁股撞到了扶手。

    嘶——昨天刚被主人抽过。

    “哞？”霍尔斯疑惑地转头，他明明挡住了呀？他讪讪地回头，亡羊补牢地将翅膀张得大些，“再等一等，哞，等这阵风过去就好了”。

    林温抓着霍尔斯的毛点点头，另一手抓住翅膀的边沿挡在自己面前：“这风……不会一直这么大么？”

    “哞——应该吧”，霍尔斯说不准，他以前种萝卜太开心，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更何况他也不怕冷，“你等着我哞，我帮你做个魔法阵”。

    霍尔斯说着挥了挥两翼，身上的红纹仿佛会流动一般扭曲起来，从四蹄间流出，顺着地面流向门外。地面不久便出现纵横的血河，霍尔斯抬了马蹄走出去，踏在血纹上，马蹄如血洞，在纵横的血网间生出节点。

    半空中出现了几个法阵。

    风突然停了，林温松了松裹紧披肩的手。门的另一边是一片残垣，不大的平台，看上去像是废弃多时的地方。霍尔斯踩在土地和岩石的分界线上，周围的血色慢慢消失，像是流进了石块和泥土里，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消散殆尽，远方袭来了暗淡的夜云，山色很近，群山间尽是清凉的空气。

    林温被方才的景象震住，许久，直至霍尔斯重新飘起来才缓过神挪出门外——好新鲜的空气啊，他嗅了满腹，冷沁入他的胸腔，此时天幕真正暗下来，霍尔斯的身上还在发光，林温停在一边，看向霍尔斯嘴里的菜园。

    菜园确实不大，很零星的花椰菜，小，不知道能不能吃。但他很快被另外一件东西吸引了目光——

    霍尔斯种的胡萝卜。

    霍尔斯邀功似的向他飘来，菜园的正中间是一颗巨大的胡萝卜，大部分埋在土里，但空气中的叶子有半个林温这么高。霍尔斯小心地用勾爪将土刨开一些，叶子底部有亮光闪过。林温呆了一瞬，“这……”霍尔斯兴奋地朝他哞哞叫，继续扒拉着泥土。

    林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璀璨的光从土里迸射进他的眼眸，在夜幕的背景下显得更加非凡，他感到整块徒弟都因此发光，晶莹到透明的光与霍尔斯身上暗红的纹路相辉映，他想说这很衬霍尔斯，但他是真的没有想过，

    ——这竟是一株水晶胡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