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1/1页)

    三根手指扶住肩膀上被衣饰遮挡的部分，堪堪稳住了高跟鞋受惊后不稳的身形。

    女孩的脸很瘦，所以衬得深棕色的眼睛特别大，娇小不具攻击性的身材和发间简洁的蝴蝶结装饰让她看上去还带着孩子的稚嫩，眼眶里因为惊吓而沁出的泪珠让那片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深色看上去更加婆娑可怜。

    幸亏她是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周围少数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默默叹了口气，转身散去，否则不知道得罪港黑首领会发生什么。

    并不会发生什么。爱丽丝和中原中也这么想着，虽然利器已经从袖口滑到了掌心。森鸥外当然不会苛责一个女士的小意外，尤其是可爱的小女孩。

    小姑娘显然已经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只像个小孩子一样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眼睛盯着自己的杯子和眼前那一小片衣襟和酒渍。

    半晌，她浑身发抖地抬头对上森鸥外的眼神，是温和的。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终于从震悚中清醒过来，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给森鸥外擦拭衣襟还残留的一点酒水，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不觉有点迷糊了，抱歉……”女孩的脸已经因为不安和惶恐涨红了，眼泪也有掉出眼眶的趋势。

    这谁还顶得住。

    “没事，小姐。”森鸥外退开一步，一个委婉的手势轻轻推开了小姑娘拿着手帕的手，声音压低了一度。“我想小姐大概是不慎来错了地方。”

    小姑娘红着脸低下头，“是的，我走了一圈才发现完全不认识这里的人。”

    “从那里可以乘电梯离开哦，爱丽丝，你去送一下这位小姐。”森鸥外侧头示意身旁的爱丽丝陪同她离开。

    “谢……谢谢您，先生。”小姑娘抬起头，眼里已经不见了泪，复而带着点忸怩地双手递上了自己的手帕，“还请您收下这个，如果……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会尽力给您帮忙的……”

    帮忙？中原中也一时在心里笑成了一片。

    “那么，多谢小姐了。”森鸥外反倒很自然地接过了她的手帕，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拜托爱丽丝领着她离开酒会。

    “抱歉，让森首领您久等了。”小川上带着一个侍从走来，向森鸥外行礼，“家父方才在侧厅吃药误了些时间，稍后就会过来，希望您原谅，并且能够给他和您在休息室单独谈话的机会。”

    “我完全理解令尊的难处。”森鸥外笑笑。“我会和我的下属先前往休息室。”

    “谢谢您。”感谢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川上再次向森鸥外行礼，中原中也看到有冷汗没入了退下离开的小川上的衣领，他的衣领上似乎有某种甜丝丝的白色残留物。中原中也并不是第一次在酒会的场合见到他，可他今天怎么这么紧张？

    “首领。”前往休息室的路上，中原中也注意着人声逐渐削减下去，终于忍不住开口，“您为什么要收下那个女孩的手帕？”他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带上其他的意味，虽然按照港黑的规矩，在产生效果前，首领不会对自己的任何行动做出解释。

    “中也君，你觉得来到这种酒会的人都像是什么人？”森鸥外的确没有回答，反而抛出另一个问题给中原中也。

    “不太像商业酒会上的生意人，这里衣着风格正式但有比较统一的地方，大概能看得出是来自几个家族或组织间的人。”中原中也琢磨了一下，回答森鸥外。

    “是的。而那个小女孩的着装虽然也是礼服但并不适用于正式场合，反倒比较适合亲友间的大型聚会，包括她拿的低度数鸡尾酒。”

    森鸥外笑着说，“今天这栋大厦的使用者有两个人，现在在楼下几层，一个西方家族正在举办他们大小姐的生日聚会，刚刚的小女孩是属于那里的。”

    中原中也还是觉得不正常，“如果她能在没有请柬的情况下绕过门口的招待潜入酒会……”

    “她没有那种能力。”之前他触碰到的肩膀是专属于少女的娇柔，并没有任何锻炼生出的肌rou，“有人给了她请柬。”

    给她请柬请她来犯个错？这太可笑了。

    “中也君，你刚刚说过这个酒会可以看出并不属于普通的生意场。”森鸥外跳过了刚才的问题，“她却敢给别人留下带着家族标志的物品，还认为自己可以帮到我。”

    如果仅仅只是主动送出物品那就没什么特别的，但如果是带着家族纹饰的东西，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她未必是大人物，但她家里确实不一定。”中原中也顺着这条思路想，的确，借着一条手帕，港黑很可能会因此获得一个全新的合作伙伴。

    不过，中原中也嘴里忽然泛起一阵苦味。

    刚刚那个小女孩说起来挺可爱的……

    在诗人和作家笔下会是附带着诗歌笔墨的浪漫开场。

    一个符合他审美的可爱女孩向他道歉，还送出自己贴身的物品，首领第一时间想到的仍然是利用价值，身体上的接触也只让他多了一条确定她的身份和能力的条件。

    这才是森鸥外的思维，他知道的。

    可还是觉得心里一沉。

    下沉的心牵连着以往的一些零碎、稀少的可怜的画面，一起往下坠。

    男人的眼神像一阵风一样，无差别的掠过女孩，又擦过自己的肩膀，推着他和周围的许多人倒下像滚落的石块一齐跌入谷底，心脏被摔得粉碎血rou混杂在一起。然而这样的混合品可能在森鸥外的眼里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有一位哲人说过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东西，但在棋手的视角中这句话的意义并不大。往日不多的轻松谈话忽然都带上了意味深长的内涵，就连最平常的问候交流都似乎是经过了计算和推敲，的确如此，一个通过精确的头脑，一个通过忐忑的心脏。

    这是首领应该具备的东西。

    这个人已经无法用常人的方式去思考了。

    “中也君，”森鸥外的声音唤回了中原中也的思绪，“你退下吧，回大厅。”

    “是，首领。”中原中也领命，眼睛悄悄盯着预备打开门的侍从。

    眼见着首领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侍从也立即退下离开了休息室，中原中也才返回了大厅。

    “辛苦川上阁下，带病为我们的组织举办的酒会。”听到门外的二人都已离开，森鸥外端起桌上预备的红酒，自然而然地在穿上对面落座。

    见森鸥外落座，川上也勉强绷着笑脸坐下，“森阁下赏脸是我的荣幸，只是我最近病着，刚才一时难受，没能立刻过来，还望您不要见怪。”

    川上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红酒，放在双手怕冷一样悄悄地相互揉搓着。

    “您言重了。”森鸥外淡淡地回应，“您也知道我之前也因为身体原因休养了很久不是吗？”

    “这……”川上极力展现出惊讶的样子，眼神在森鸥外脸上不断地游移着，”想必您也为组织cao劳过多了啊。“

    “是啊。”森鸥外含笑的视线再次回到酒杯里的红色液体上，“还不得不应付您亲自引入的刺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