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下水道王国（2） (第1/1页)

    据格里兰所说，“下水道王国”是由无政府主义者建立的俱乐部，他们厌倦了社会上无休止境的权力更替与强权控制，选择来地下继续余下的人生。严格来说，应该叫它“下水道帮”，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流浪者和感染者的加入，它的规模和领地都愈发庞大，变成了一座货真价实的地下王国，甚至有着历史博物室、公共图书室等设施。

    严穆知道无政府主义者，但多是在恐怖袭击的新闻中。虽然异处局和治安局确实存在问题，但比起让滥用异常袭击市民的恐怖分子统治，严穆更乐意接受现在的制度。

    这些恐怖分子在十二年前被大清剿过一次，之后再也没在地上出现过，难道是跑到了下水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任务很可能比想象中要难很多，仅凭一个人很难完成。但这同时意味着，王国里很可能存在着强力的异常，比如曾经大名鼎鼎的“万众归一者”，一个罕见的寄生型异常，听说能让感染者无上限地变强；还有臭名昭着的“白骨圣堂”，其中产生的不死生物至今还在联盟外游荡。

    严穆不过犹豫了一瞬，便决定先去下水道王国一探究竟。

    上述都是些处于最高危险级别的十三级异常，绝非严穆一个刚入门的三级能力者可以对付，他也没想着去对付，他的目标是那些被地下组织饲养的中级别异常。

    和地面上那些初生就面临剿灭的异常相比，这里的异常想必感染了足够多的人，无论是能力还是能级都有相当的成长。

    事实上，严穆早就有避开异处局的监视，私下猎杀异常的打算了。按照异处局的规定，能够单人处理的异常只有低危级异常，到了中级就必须三人及以上组队参与讨伐。

    这意味着除非出现藤蔓那样的评级失误，严穆只能吸收低危级异常的技能。

    他还记得那晚的人形异常，那绝非是复数的低级技能组合就能打败的对象。

    任辛是异处局局长，虽然他们前后又上了几次床，但严穆不相信对方会为了他的个人复仇计划冒险，相反，一旦他的想法被对方知晓，等待他的只有被消灭。

    格里兰跟着墙壁上的记号，而严穆跟在他身后，一边警戒，一边暗中记下了路线和记号的模样。折过十六个转角后，他们停在一道铁栅栏面前。格里兰打开安全帽上的探照灯，往远处的黑暗里闪烁了几下，片刻后，那边也给予了回应。

    严穆安静地听着，在格里兰喊完暗号后，他突然低声说：“进去后听我指挥，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格里兰下意识应了，等大脑反应过来，铁栏对面也来了人，他只好把疑问憋了回去。

    格里兰是个胆小又谨慎的人，在他心目中，身为异处局执行官、又同为地上人的严穆，应该会比躲藏在地下的组织要可信，即便这个地下组织帮助过他。严穆选择在临门的时机提出这个要求，就是避免他问东问西后以逻辑判断，而是单纯比拼信誉度。

    显然，比试是严穆胜利了——假如输了，他就不得不考虑杀人灭口后潜入的可能性。

    “这位是利恩，利恩·凯特，就是我之前提过的同伴，上天保佑，他还活着，”格里兰说，“我们听见了电锯的声音，那个异常还在附近徘徊。”

    “那你们已经不必害怕了，”守门人扬起下巴，骄傲道，“就在刚刚，我们的巡逻队捉住了电锯异常！”

    格里兰大惊失色：“这太危险了！你们为什么不消灭他，他会感染更多人！”

    看着守卫嘲讽的表情，严穆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烙印，一串数字编号，意味着他是一位三级异常的感染者。

    感染者的待遇有点类似于无能力者，不过后者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而前者的境遇则是出于安全的考量，并且更加恶劣。

    异常的力量潜伏在感染者体内，谁也不知道这些碎片是否会孵化出新异常，又是否会造成恶性畸变。感染者就像个不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势必会对自己和周围都造成巨大的破坏。

    遗憾的是，迄今为止，都没有灵能医生能保证自己可以彻底净化感染。异常的感染要比癌症还要难缠，即便将病变的部位全部切除，只要灵魂上的畸变还存在，就有复发的可能性。

    “灵魂畸变”可是个宽泛的概念，就算你在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不经意从电视上得知了某个异常的存在，甚至于你很难准确说出它的名称和级别，也算是轻微度畸变。

    当你成为一名感染者，恭喜你，你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看见守门人的表情，格里兰缩了下脖子，却依旧坚持道：“感染者依旧有被二次感染的可能……”

    “这都是地上政府控制你们的谎言！”看门人打断他，语气激昂，“感染者才是人类进化的正确方向，他们恐惧我们，污蔑我们！算了，你们这些地上人，肯定只把我们当做水沟里的老鼠，根本不会相信我吧？正好，安先生正在驯化电锯异常，等你们看见了他，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格里兰下意识后退，一双手抵住了他的后背。

    和他见过的能力者不同，严穆没有蛮不讲理地伤害他，甚至愿意到这种脏臭的环境里来寻找他，这让格里兰咽下了不安的口水，大着胆子跟上了看门人。

    严穆脱掉了所有能表明身份的玩意，只剩下里头的一件高领无袖背心和工装裤。即便如此，他高大挺拔的身姿还是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或许是长期生活在无光的地底的原因，这里的人都苍白而佝偻。阴沉沉的目光集中在男人没有任何标码的颈脖，又落在他线条分明的胸腹和修长的双腿上，以及那身带着阳光气味的蜜色肌肤。

    好在有看门人的带领，这些人仅仅是目光不善，盯了几秒后就重新回到手头上的事中。

    这里虽然也是下水道系统的一部分，墙上污水侵染的痕迹却十分淡薄，气味也比栅栏外的部分要淡很多，显然是地下人隔出来的领土。

    隧道两边铺着一张张颜色各异的编织袋，上面摆满了食物、桶装水和各种零散堆积如垃圾的物品，还有人在替人缝补衣物、修理灯具。中间空出的小径上同样拥挤，摩肩接踵得让严穆想起了早高峰时的公交车。

    下腹和臀腿处不断有他人的肢体擦过，严穆皱了皱眉，迫使自己不去追究。直到有只手在他胸口重重拧过，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差点叫出声，rutou也将布料顶出了小小的凸起，好在下水道灯光昏暗，看不太清，但他的忍耐度也到了极限。

    在严穆发作之际，远处却突然响起一阵锣鼓声。在隧道的回音下，分不清具体的距离，但听到这声音的所有人都停下动作，恭恭敬敬向两边退让去，拥挤的隧道里霎时分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几乎在目光对视的刹那，严穆就确定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女人，就是所谓的“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