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争风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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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尔曼转动钥匙，用手中沉重的提包顶开房门。门轴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噶声，不过屋内也并不安静，恰相反，还正回荡着若有似无的呻吟。布尔曼拔出钥匙，皮靴在旧地板间踩出沉闷的动静。接着埃德加走进门来，把手里的另两个提包丢在沙发上，发出砰的声响。

    “嗯……嗯……啊呃——啊嗯嗯嗯——”房间里的呻吟更加响亮，极具存在感地穿透卧室的劣质门板，随着闷热的空气一起扩散至整个公寓。

    “该死的，”布尔曼大步冲到门前，他是一个身材比公牛还强健，脾气和肌rou块一样硕大的男人。过去——指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有一头灿烂的金发，现在它们已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深浅不一的棕色。此时他涨着一张又热又红的大脸，单手抓住两个提包，空出另一只手，握成拳头狠狠锤了两下门板，“吵死了！傻逼！”

    “呃——哦啊啊啊——”回应他的是一声甜蜜的，高潮似的呻吟。

    “呸，”布尔曼啐了一口，看了眼已经坐下的埃德加，才像他一样把东西甩进沙发里，扭头含糊地咕哝着，“真他妈浪货。”

    埃德加只是将深色的运动提包一个个打开，取出被塑料布层层包裹的黑色硬质物体专注地摆弄着。对他来说，将身旁的嘈杂声响无关紧，一点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算是小队的领队，理智、聪明、高大健壮，且很有人脉，有渠道接到那些酬劳尚可，打款即时的任务

    当他组装好一支狙击枪，正眯眼试着准星时，那扇安静下来的卧室门被人推开，两个上身赤裸的男人并肩走了出来。他们的头发都乱糟糟的，其中一个——保罗，他们中学历最高，也最会摆弄电子设备的年轻人——走到沙发前，从那些沉重包裹下拖出两件皱巴巴的短袖上衣，并将其中一件扔给了另一个人。

    “谢了。”科洛接住上衣，嘟嘟囔囔地道了声谢，只把衣服挂在臂弯里，便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去。

    他打开冰箱，里面有些乱，且没有多少东西真的能吃。科洛不是很认真地翻找了几下，随意拿出一碗吃剩的土豆泥，打开嗅了嗅，闻起来一切正常。他变换了一个站姿，但不知怎么的，他的动作出现了微小的停顿，然后，这青年发出一声轻轻的、暧昧的喘息。他很快闭上眼，面部肌rou古怪地搅动了一下，露出谨慎到空白的表情。

    “哦……”他放下食物小声喟叹，两手撑着桌面，紧紧并着双腿，几乎踮起脚，小幅地摇晃着臀部。

    “真浪，你一点儿不怕怀孕，是不是？”

    科洛没有回答，他的表情有一点警惕，但更多的是茫然。显然，他正投入于自己的身体反应，甚至几乎没有听见布尔曼的声音。

    “该死的，你——”

    “呃……呃……哦哦……”那副矫健的身躯紧紧地绷直，每一块紧致的肌rou都在诉说他此时的激动和急切。

    然后，这个年轻的，棕色头发的青年却停了下来。他喘着气，微红的面颊透露出他身体的不平静。科洛并没有达到高潮，但他也没有在队友面前表演自慰的兴致。事实上，正是布尔曼的出现让他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既然他更想要些真刀真枪的东西。

    科洛扶着桌面平复了一会儿，让自己忽略双腿间惬意迷人的快感。他转头，看到布尔曼斜靠在厨房门边，正往嘴里大口倒着啤酒，易拉罐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健壮的胳膊滑落，滚进肌rou的阴影里。

    科洛拿起刚才放下的土豆泥，挖出一勺，并没有直接塞进嘴里，而是慢慢地，品味似地用舌头一点点舔舐。直到布尔曼喝干手里最后一滴啤酒，丢下易拉罐，科洛才慢吞吞地吃完这一勺。他靠着冰箱门，暧昧地摸了摸肚子，甚至刻意用另一只手撑着后腰，凸显自己身前的弧度。他还没有穿上衣服，流畅美丽的肌rou线条能够放大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既然我已经怀上了，那还能怕什么呢？”

    怀孕。

    除了繁衍后代，怀胎十月，然后让一个长得半分像自己半分像它另一个基因学亲属的小屁孩呱呱坠地，在2199年，妊娠意味着更多，更复杂的事情。

    简而言之，这个世界科技停滞，资源匮乏，暴力横行，更重要的是，人类生育能力大幅衰退。怀孕成了一件复杂又困难的事，万分之一的概率。随处可见终身无法生育的夫妻，反倒是意外怀孕越来越成了凤毛麟角。

    而科洛，他就是个倒霉的凤毛。

    十足的意外，十足的擦枪走火，偶尔几次没做防范，他甚至都不记得是和谁，然后，砰一下，他就中了头奖。当科洛把头塞进马桶吐得浑天黑地时，他甚至完全都没往那方向上猜测过。但很快，口味的改变，嗜睡等等反应让他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可能倒了大霉。

    是的，你可能会说，活该，如果你不想怀孕，那就应该做好防范。但这也不太能怪他，谁又会天天想着中彩票呢——鉴于怀孕已经像中彩一样困难了。而且他年轻时——或者说少年时——也经历过成人时刻，并像这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因为不必避孕而纵情享乐，那时他可没揣上崽子。那无疑助长了他的肆意，安了他的心，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和别人一样。

    如今看来，可能只是贫穷和缺乏营养让种子没法在那瘪豆芽似的身体里生长，当他吃得足够多，让自己变得又高又壮之后，他的肚皮也恢复了它生来应有的肥沃。

    科洛紧紧盯着布尔曼的眼睛，直到壮汉站起身，那副热烘烘的身体渐渐靠近。即使科洛也有一副健壮的身板，对方熊一样的身躯仍能结结实实笼罩住他。

    “你——”布尔曼张了张嘴，他蓄了一把毛茸茸但不很长的胡子，这让他平时稍显得柔和，但有时候，他的胡子反而又能衬托身上那种粗野、强健的气势。

    门外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今晚吃披萨！”先是一声高喊，一阵窸窣收起钥匙的响动，然后才是地板嘎吱嘎吱摇动，大门砰一下合上的声音。

    是保罗买了食物回来。

    厨房中凝滞的空气骤然被打破，两个人都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科洛率先挪动脚步，拎着自己的衣服，从布尔曼撑住墙壁的胳膊下矮身钻过。

    就在他将要走出厨房时，一只手在他臀部上拍了拍。

    科洛停下脚步。

    那只手掌又趁机整个覆盖住男人挺翘的臀rou，隔着长裤粗鲁又大力地揉了两下。科洛赤裸的脊背能够感到另一个人热烘烘的身躯渐渐靠近。

    “晚上。”

    布尔曼凑近他，简短地吐出一个单词，然后大步迈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