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她」(2) (第1/1页)

    陈亮耘不安地扭动着身T。「那个……关靖萱虽然也会去，但我们有一大群人，我也可以和别人聊天，不会和她接触……」

    「不准去。」魏文嘉简洁地打断她，却不继续吃她的熔岩蛋糕了，眼神转向窗外的路灯，指甲轻敲盛装着热伯爵茶的雕花骨瓷杯，锵，锵，清脆的声音每响一下，陈亮耘从头到脚的神经就绷紧一分。

    「为什麽？」好不容易她吐出这句话，嗓音却如蚊蚋。

    魏文嘉仍盯着窗外，不疾不徐地说：「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麽？」

    陈亮耘只觉得PGU快要黏不住椅子了。

    「唱歌，你居然给我说要唱歌！你也不是不知道那种地方多常上新闻，龙蛇混杂，还会有不良少年斗殴，上次民生路那间还发生枪击哩！不说别人，万一你们同学有人混进什麽毒品或迷药，趁你喝醉时对你做出什麽事，那该怎麽办？」

    陈亮耘正想说些什麽，魏文嘉却连打岔的空档都不给她，连珠Pa0般继续说下去：「好，就算不提那边有多乱，那环境安全呢？KTV消防设备不合格的一堆，三天两头就发生火警。你们这些高中生多不懂事，就是太Ai玩了，才净往一些危险的地方去。还有，让mama最生气的是──」她深x1了一口气，「你居然刻意跳过关靖萱的名字！」

    陈亮耘一颗心越来越沉。一个月前关靖萱提起这场聚会时，她就非常期待，原因不外是范恺晨。

    在班上她和范恺晨最大的交集，就是他们都坐在同一排；范恺晨座位在最後面，负责收整排同学的作业和考卷。收到陈亮耘的时候，他会对她嘻嘻一笑，P话一句：「喂资优生，万一这次我全对，被老师怀疑是抄你的怎麽办？」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了。

    她平常不是那麽怯场的人，却苦於找不到机会和范恺晨更接近一步。怎麽样都显得刻意。因此这次聚会是相当难得的机会，她必须参加。

    「……我明明才跟你说过，不要再和关靖萱来往；没想到你又为了她欺骗mama！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魏文嘉伸出手指，轻轻揩了一下眼角。

    事情就在这瞬间发生了。

    「啊──」

    陈亮耘忽然尖叫起来，双手抱着头，只觉得彷佛有人在她脑袋里开重金属摇滚派对，沉沉重击，震耳yu聋。接下来的记忆是一整段断片，直到她恢复意识，她人已经躺在自家房间的床上，母亲则坐在床边，一脸焦虑地看着她。

    她失去意识前，在凯温斯餐厅发生的经过，事後据魏文嘉转述是这样的：

    「亮亮，你怎麽了？」看见陈亮耘的异常行为，魏文嘉吓得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

    陈亮耘没回应，仍抱着头，倒是没再尖叫了。魏文嘉又问一次：「亮亮，你是怎麽啦？身T不舒服吗？」

    有那麽一瞬，陈亮耘像是突然凝结一般；然而下一秒，她却缓缓抬起头来，低声说了一句：「你这样欺骗我，mama真的好难过。」

    魏文嘉愣住，粉脸立即涨红，怒道：「陈亮耘！你竟敢模仿我说话？你在Ga0什……」

    她话说到一半却蓦地打住。只见眼前这名少nV幽幽喟叹着，手指抠着桌上的玻璃杯杯壁，吐出微带哭腔的话声：「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了，你是mama最好的朋友；mama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好朋友之间不该有秘密的，不是吗？你为什麽非得在mama生日这天伤我的心呢？」

    魏文嘉宛如见到什麽妖魔鬼怪，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陈亮耘却无视母亲瞪得b月亮还圆的眼睛，自顾说下去：「你要是真的那麽想唱歌，mama带你去雪音阿姨家的大楼公设KTV，找两三个你的好朋友一起来唱，这样不好吗？环境单纯得多，mama也放心……」

    魏文嘉双膝一软，坐倒在松木椅板上，撞得骨盆一阵疼痛，她却恍若未觉。

    「……可以找咏庭啊、佩佳她们，吃的也不必担心，叫个肯德基外送就好，或是UberEats，选择那麽多，都b外面KTV的自助吧好吃多了。去唱个两小时，你们还可以去图书馆读书。咏庭和佩佳都是用功的好孩子，一起学习对彼此都很有帮助。亮亮啊，听mama的话好吗？」

    陈亮耘抬起明亮的眼睛，视线落在魏文嘉右颊旁边的某个定点，像是在专注凝视着某个物T。

    但那里明明什麽都没有。

    她的神情，她的语态，甚至是她的动作，对魏文嘉而言都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却也陌生得教人无所适从。那感觉像是站在一面镜子前，镜里的人却未经过她的指令，就擅自对着她微笑、说话、搔首弄姿──和恐怖片里面演的一样。

    更令人不适的是，自己原本想说的话竟一字不漏地从他人的嘴里流泄而出。

    「闭嘴！」魏文嘉刚从齿缝迸出两个字，顿时感觉周围客人的目光都朝自己S来。陈亮耘却不为所动，先是搅动杯中的拿铁；接着啜饮、抿嘴、揩嘴、叹息，一连串动作直接把魏文嘉b到崩溃边缘。

    她使劲将陈亮耘从座位上拉起，不顾一切地夺门而出。

    陈亮耘一路尖叫到停车场。魏文嘉好不容易将她塞进车後，她仍在疯狂挥舞双手。魏文嘉咬着牙不予理会，踩下油门离开。车内音响自动播放出《不是他也无所谓》的主题曲，过不了两分钟，陈亮耘就逐渐安静下来，在後座沉沉睡昏过去，直到魏文嘉扛着她搭上电梯回到家里、帮她换掉衣服，安顿在她自己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