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老男人 (第2/2页)

上唯一的吕家痕迹，可能来源于没见过面的祖母面庞上的细弯眉和斜长双眼皮，据说她是上个世纪的名门闺秀，老相片里一双漂亮的眉眼偶尔会展露些许犀利的妩媚。

    可细致到如此地步，甚至外人都不一定看得出来的遗传之说，基本上都是吕老的夸张之词。说不定只是为了讲些给这个私生子脸上镶金的好听话，拔高点他的地位罢了。

    “我哥们刚知道他女朋友是为了个校外已经工作了的男的甩了他。明明他们才刚分手1个月，他女朋友就和人家谈上了。服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女生怎么想的，4年的初恋不要，非要找一个比自己大的。”吕品卓才刚消停了一会儿，又憋不住抱怨了起来。

    吕承耀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勃发的怒火，默默又喝了口葡萄酒：“和你朋友分手那个女孩？她和你们怎么认识的？”

    “高中她和敬波是同学。”吕品卓皱着眉，不抬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紧接着，又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的嗓门变大，夸张地喊了出来。

    “靠，不会吧，比我们大了快十岁！这真的不是被骗了吗？！”

    吕承耀眉头一皱，批评教育起了吕品卓的粗俗用词。而吕逢殷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洁白的瓷勺从指间划下，轻轻与碗底碰撞，发出一点湮灭于对话中的撞击声来。

    “我吃好了，我一会儿开车库里的那辆白车走。小卓，要我送你吗？”

    这时，吕逢殷从容站起身，温和地打断了吕品卓喋喋不休的不忿，询问道。

    “太好了！谢啦！”吕品卓惊喜地挑起眉，他连忙从碗里扒了几口饭，雀跃地蹦了起来。还没蹦跶几下，就又在吕承耀指责的眼神中，恭敬地补了个后缀，“小叔。”

    将吕品卓平安送到目的地，千叮咛万嘱咐让对方少喝酒后，吕承殷一打方向盘，在逐渐深沉的天色下往城市另一边驶去。

    他不常开车，更是不常在下班期间开车。堵在路上的滋味莫名让人有些焦躁，吕品卓并不是有路怒症的人，可是不知为何今天从心里腾起来的烦躁压都压不下来。

    他在红灯前踩了刹车，食指点了点方向盘，拂了拂遮住侧边视野的发丝，往车窗外略去一眼。

    大学城附近的人行道比车水马龙的车道还热闹几分，天刚一擦黑，各式各样的小摊便顶着五颜六色的招牌抢占了校门口两边的最佳位置。

    已经到了下课的点，形形色色的大学生从校门口涌进涌出，踢踏着不同于上班族的活跃的步伐，游鱼一般纷纷汇入由小吃摊组成的河流之中。

    吕逢殷沿着路边缓慢地挪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一处停车地。

    挂掉电话没多久，就听到车窗上传来轻轻的叩叩两声，像是小鸟啄击树干的声音。

    还未等吕逢殷下车替对方开车门，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那边就已经自己打开了车门。瞬间，清晰的嘈杂声灌入车厢，带着一股喧嚣的烟火味，侵入到了安静的私人空间之中。

    罗暧轻盈地钻进了车内副驾驶座。

    吕逢殷的手还扣在安全带上，他眨了眨眼，似乎没有料到女孩会如此自然又迅速，所以再开口时稍显迟钝：“等很久了吗？”

    “没有，讲座也才结束，回去看了会儿综艺，然后室友主动请缨帮我编了头发。”

    罗暧今天穿着白色的针织衫和暗红色的格子裙，她平常这样打扮得不多，所以坐在座位上时有些束手束脚的。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在座位上扭转自己的身体，向吕逢殷展示自己的半扎发和上面的酒红色蝴蝶结发饰。

    少顷，她稍显害羞地回过头来，光洁的脸颊泛起团状的红晕，罕见地不敢直视驾驶座上的男人：“怎么样？好看吗？”

    “你室友手艺很好，这个蝴蝶结很配你，很可爱。”吕逢殷面对女孩放软了声音，温柔地称赞道。他从不吝啬赞美，眼底流转的光也总是那么真诚，轻易就让罗暧的心里膨胀起棉花糖般的甜蜜来。

    他重新启动了车子，视野前方，路上挤的更多的车辆令他有些头皮发麻。没让罗暧看出异样，吕逢殷抿起唇，再次驶入车道，转着方向盘问：“有想去吃饭的地方吗？”

    罗暧瞥了眼自己这边的安全带，有些失落，没能第一时间开口。听到引擎响起的声音她才回过神，匆忙给自己自己扣上安全带，马上殷切道：“我知道附近有家好吃的店，我给你放导航！”

    吕逢殷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面前的道路和接下来吃什么上，他慢半拍地点了点头，车内的光线不足使得他精致的面容布上阴晦的影子。

    趁着女孩低头专心致志鼓捣手机没有注意，他悄然将目光投向女孩的侧脸。

    车窗外暖调的灯光不断交替地在那红润的面庞上闪闪烁烁，为其镀上了一层只属于这个年龄才会反射出的莹润光泽，一时间令吕逢殷难以收回窥视的眼眸。

    他不由自主地往自己方向的车前镜瞄，似乎想从镜中仅露出一点的变形侧脸上看出什么。等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后，吕逢殷的嘴角扯出一点自己也没察觉的苦笑，他的脑子里总是会回响起自己侄子在餐桌前说的那番话。

    吕品卓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小叔就刚好比他自己大了9岁。

    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吗？不知怎么，想到这里的吕逢殷不由轻咬起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