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狱 (第1/2页)

    天气还算不错，李塬看着窗外那棵已经光秃秃的柿子树，长舒了一口气。

    那棵柿子树挂果落叶，他看了整整七年，今天终于到头了。

    “9836！李塬！”

    早上天不亮，李塬就醒了。

    李塬睁着眼睛一直熬到了点名。监舍里不让大声交谈，正在洗脸的小刘撞了撞李塬，低声说：“塬哥，今儿有人接你么？”

    李塬点头，“上回我跟她说了。”

    “哦——是你的那个相好儿？”小刘一脸揶揄。李塬没说话，只敛了神色斜了他一眼，小刘立马闭嘴，扭过头装作不是自己说的，还吹了两声口哨。

    他可不敢惹李塬，他还等着塬哥出去罩他呢。

    床位离李塬最远的男人，额角有一道伤疤，满脸横rou，吃得膀大腰粗的，突然挤了过来，故意把李塬的脸盆撞出一个大动静，“哐啷——”一声摔在地上。

    水洒了李塬一鞋面。

    李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拾起盆转身准备走，小刘看不过眼想替李塬出头，斗鸡似的还没说话，李塬扬声道：“刘一川。”

    小刘愤愤不平地瞪了那男人一眼，跟着李塬走了。

    “我今天出狱，你以后躲着点他。你也没几天了，别犯事儿，听到没？”

    刘一川这时候才有种塬哥真的要走了的感觉，一米八的大男人突然红了眼睛，眼睛里蓄着泪。

    李塬没安慰他，只把自己从监狱图书馆借的一本书塞给他，“替哥一还。”

    刘一川顿时忍不住了，泪珠子一串串地掉。他天天塬哥塬哥地叫，但是号子里规则比人大，李塬虽然从那男的手里救过他几回，但也再帮不了什么了，所以从来没应过。

    今天第一次松了口，“出来了没地方去，就来投奔哥。电话你记住了吗？”

    刘一川：“记住了哥。”

    所有犯人站成一排，挨个报数。狱警走到他跟前，往常严肃的脸露出点笑意，拍拍他的肩说：“今儿是个好日子。”

    李塬罕见地笑了笑，点头，声音低沉：“难得的好天气。”

    风冷，但是有太阳。清清爽爽的暖和，正如李塬今天清清爽爽、清清白白地走了出来。

    一众手续办完已经中午十点多，拿着释放证时，李塬还有点恍然，进来的时候才17岁，出去就已经25岁了。

    他脱掉那身蓝色的衣服，穿上翠儿给自己买的新衣服，簇新的鞋子、外套，甚至还有内衣。

    在狱警的目送下踏出了监狱大门，那扇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呢子大衣，站在远处跳起来向他挥手，声音嘹亮地喊他名字：“李塬！！”

    李塬笑起来，李翠桦像个快活的鸟儿似的扑进他怀里，李塬脸色仍旧冷淡，眼睛里却流出几丝笑意：“多大人了，这么不稳重。”

    “我高兴还不行？”李翠桦理直气壮地反问他，神色仍像那年15岁的样子，但是和他对视一眼就又呜呜地哭，“哥，哥……终于出来了！哥！”

    李塬先好生安慰了一番，最后才用饿了的借口哄住了李翠桦，两个人坐车一起去县城吃饭。出来的第一顿，李翠桦直接在一家小饭店点了一整桌的菜，李塬拦了半天也没拦住，只好由他去了。

    整整一桌子，全是rou菜，难看到几个素的。李塬本身饭量大，但是吃饭却不粗鲁，两个人沉默了会，李翠桦问起他后面的打算。

    李塬说道：“在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在县城找个工作先干着吧。”

    李翠桦夹了一筷子卤牛rou给他：“那得先租个房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李塬摇头，“先干着吧，不好没挣钱先花出去钱。”

    李翠桦一脸不同意：“我这些年也不是一分钱没攒下来，都给你预备着呢，刚开始肯定很多花钱的地方，不说你租房子，光买些穿的用的，也要花钱的呀！你别跟我客气。”

    李塬皱眉道：“不是跟你客气，你一个女孩子给自己多留点，多攒点钱，我不用你cao心。”

    说完这话，李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重了，慢吞吞吃着菜，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翠桦点头：“我知道，我当你在放屁。”

    李塬顿时又无语了，不满地说她：“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说这种话。”

    李翠桦不理他，把半盘子牛rou都倒他面前，一脸快吃快吃别废话了。

    李翠桦是打定主意给他租房子了，谁说也不好使，她想着这工作还不得找个三月五月的，找房子也不急先住在自己那里。

    还没等开口，李塬走出餐馆就看到门口贴着招聘启事。他出狱前才上到高二，严格来说都不算高中毕业，除了这一把子力气也没什么好仰仗的了，而这家餐馆就在招一个装卸工。

    李塬看了李翠桦一眼，转身又进去了。

    老板正在给另一桌客人点菜，看见李塬进来，一脸惴惴不安。李塬人高马大，近一米九的身高把矮胖的老板衬托得像个没出去的土豆子，再加上人又壮实，李翠桦感觉李塬投下来的阴影都把老板笼罩住了。

    李塬脸色冷淡，打招呼道：“老板。”

    老板莫名觉得这句话应该是，老板我来拿你狗命了。

    李翠桦无语，再让李塬沟通下去，这工作指定没戏，连忙上前一步笑着招呼：“老板！您这儿是不是招装卸工呀？”

    老板松了口气，再也不看李塬，对着李翠桦说：“是是是，你……这位要应聘吗？”

    李翠桦点头：“是，我哥别的不说，这一身力气绝对能胜任！”

    老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着是没问题，这活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