翅膀 (第1/1页)

    国文课上，魏倪观察吴子侑在台上朗读着国家开拓者的《自传》时，板着假人般的Si板模样，实在很难将他和那个满怀热忱坐在地下读书会里，英国作家的作品，读到天黑还意犹未尽的那个人联想在一起。

    在这让人倍感沉闷的雨天，魏倪第三次来到读书会，一早就听清星说，今天只会有她和吴子侑两个人，方主任和其他较先加入的成员去搬运和复印书籍，魏倪心中有GU不经意的怦然在心间悄然绽放。

    在贴满五彩的教室里，魏倪手上握着宝贵的书却无法集中注意力，眼角余光不时往吴子侑投去，投去了十次，半次都没有被接住。

    魏倪知道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不奢求能和他畅谈，然而心中却还是隐隐盼望能和他说些话，闲聊也好，抱怨也罢。

    「魏倪，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让人猜不到的是，是吴子侑独特的的温柔嗓音先划破了这片寂静。

    魏倪没来得及回话，嘴巴还处微张，他又接着道：「你为什麽想加入课余讲堂？」

    这个问题来得太过突然，魏倪脑袋呈现一片空荡荡，随後快速忆起清星要她小心吴子侑的这档事，无数想法纠结在一起，似一团解不开的毛线。她左思右想後还是决定告诉他：「其实我之前对於国家的各种管制没什麽想法，只是觉得生活似乎越来越乏味，但是自从我去到ㄑ??就一个地方後，居然找回了那些被抹去的东西。我觉得我们人民应该享有知与自由的权利。」

    她的话中不掺一丝谎言，唯独把清星的部分隐瞒下来。

    吴子侑听见她真诚的诉说忍不住露出笑容，他那双知X的双眼弯成了眉月的弧度，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即使只有短短几秒，仍被魏倪尽收入眼。

    魏倪腼腆地低下头，抿起嘴，忍着心中的春心DaNYAn，努力静下心来清理脑袋，想找回方才的专注力，来读手中的《鸟》。

    她读着读着，赫然发现翻译版本的《鸟》被禁止了，但是另一个版本的译本《漂鸟》却没被限制，明明是同个人所着的诗，且内容并无太大差异，难道说被禁的不是文字，而是人吗？

    正当魏倪还在纳闷时，吴子侑的声音切断她的思考：「那我也告诉你吧??」

    吴子侑出生在国外，父亲是本国人，母亲是外国人。他们才搬来台湾没几年，父母就双双卷入了查缉禁售品的事件，历去四年多了，都还没消没息。当年他在打听父母下落时，明显发现许多国民对於他的「外国人」身份抱有猜忌，从那时起，他便立志透过教育缓解族群对立问题。

    然而现今大人们的眼睛被铁链锁住，小孩的视野被砖墙掩盖。他教育的目的，再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化解种族问题这麽简单。

    吴子侑额前一缕如丝的碎发垂落至眉间，明明在诉说伤心的往事，他的声音却很平静，沉稳到就像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魏倪此时确信吴子侑不是清星所想像的内J，她觉得，他不过是个为了改变族群问题，才不得不加入与他理念不合的执政党来获得考取导师的资格的外国老师，骨子里必定还是热Ai自由的。

    魏倪的确放宽了某部分的心，却无法停止替他忧心，她战战兢兢问道：「那个，老师你知道被查获的结果吗？」

    「知道啊，不过，要翱翔天际，必得获得翅膀。」他cH0U走我手中的书，跟着上头的字慢慢念着，脸颊的两处漩涡卷走了我的心神。

    「是啊，如果我们有自由的话，我们那微小的愿望是不是就能被听见呢？」窗外坠楼般快速落下的点点雨滴混杂着魏倪的绵软的声音。

    「会的，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得更努力唤醒人们对於自由的渴望，寂静而坚定。」魏倪见吴子侑的侧颜也和她一样，正面朝窗外。

    很讽刺，对他们而言，偌大的国土唯一自由的地方，是这cHa0ShY暗的教室。

    魏倪时常思考，如果没有遇到清星，她是不是就会像个被国家蒙在鼓里的愚人，被随意摆布而不自知？

    今天一放学，方主任就带读书会的大夥们去看歌剧团的演出，戏院外头的广告纸还特别用抢眼的YAn红sE标榜着「电影舞台化」。

    台上的表演就如同电影一样JiNg彩，背景Ga0起简单的特殊效果，有些演员甚至还吊起钢索来，台下每个人的专注完全无法从台上撤离。

    「如何？这讲堂不错吧？」转场时，清星悄声靠在魏倪耳边问道。

    「嗯！」魏倪转头回给她一个真挚满足的软笑，笑意与她涌动的心情一样，停不下来。

    笑得最灿烂的那刻，魏倪的视线不自禁从台上移开，转而看向邻座的吴子侑，他露出开怀笑容模样，白净的脸庞裂出了一道柔软的缝隙，他笑得那麽自在、那麽真诚，她的双眼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吴子侑感受到身侧传来的灼热的视线，也往魏倪的方向看过去。

    两人目光相撞在一起他嘴角似乎扬得更高了。

    魏倪心中某处正汹涌澎湃，像是要炸裂开来一般，那令人无法自拔的笑靥在她心中难以挥散，就连回家的路上望着高挂天顶的洁白月娘，都忍不住在为其画上吴子侑的脸。

    在这黑漆漆的夜幕下，路灯一个个整齐端庄地站在路的两侧，飞虫绕着光源转呀转，灯光闪着诡异的频率，彷佛下一秒灯下就会站着一个看不见脸孔的人??

    「哎呀！不要再想了。」她越想越可怕，拍拍脸颊，努力b迫自己回忆刚刚看的那场戏。

    哒哒——哒哒——

    魏倪竖起耳朵，踟蹰在原地，却不敢回头，她明确地听见後方有脚步声正向她步步b近。

    「是人吗？还是妖怪？」

    她不敢接续想下去，用力迈开脚步前进，而後方的踏步声也跟着变快，她发觉不大对劲，稍微放缓速度，屏起气息，侧过脸睨视後头的状况，没想到这一眼，让她的思绪瞬间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