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嚼慢咽_Cater2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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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r29 (第1/1页)

    “你是徐桥川?”

    “……”他张嘴却答不出来。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而是忽然忘了该怎么发声。忘了只要自然张口,舌尖放在下齿龈,声带振动,软腭上升,就能发出一个最简单的“啊”音。

    徐桥川很快生出一身冷汗,面前来过医生和警察,但很快都消失不见。医生无法帮他开口出声,警察问不出事情原委。

    他醒来后就一直沉默,只以点头和摆手回应。起先众人都以为这种沉默是他的自我保护,毕竟他的遭遇实在悲惨。后来状态稍好时警察找他做笔录,可无论问什么徐桥川也不回答。

    徐桥川干张着嘴,又摸到自己的喉咙,后知后觉反应出他失语了。

    陈宗虔在外头接电话,房门半开,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徐桥川。心中五味杂陈,为什么伤在一人身上,痛却在折磨两人?陈宗虔光顾着看人,电话都不怎么仔细听。

    他刚看了脑部CT的报告,医生说这可能是颅脑损伤影响到语言中枢,导致的语言交流障碍。

    大抵是他视线太过直白,一直无遮无掩,徐桥川想忽视也做不到。陈宗虔对上双湿漉漉的眼,看到那眼中全是自己,心像反复被人拿捏,个中滋味难言。

    电话正要挂断,对面忽然想起什么,又和陈宗虔提道:“徐建在警局里反复喊冤,你不觉得怪吗?”

    “哪里怪?”

    “怪,监控拍到徐桥川往那边看了眼,徐建也跟着看了……徐建实施盗窃后第二天,徐桥川就去看了楼下监控,但当时什么也没查到。”对方停顿片刻,陈宗虔听见纸页翻动。空闲的片刻,他回忆那晚是否还有其他反常。

    那晚徐桥川走路慢吞吞,像极不情愿分别。陈宗虔问有没有遇到不合理的事,他两唇嗫嚅,答得模棱两可。

    “不是同一个监控,楼下的监控是为看住店面,仅拍到入口。楼上的监控视野涵盖较广,但他最开始没查这个。”

    徐建从他反应中知道自己的暴行会被拍下,说明徐桥川知道有这个监控存在,那他当初为什么不看?是知道贼不从大门进,就只能从阳台爬吗?

    “你说他知道那个贼就是徐建吗?”

    在铁皮未掉下来之前,监控拍不到窗边的两人,徐建说一口咬定说阳台是徐桥川打落了。一面之词并不可信,但徐桥川醒来后不仅说不了话,还因为脑震荡后遗症的缘故,丧失了部分记忆。

    他只记得徐建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中,然后挨了一顿毒打,再然后就都不记得了。徐桥川想得头痛欲裂,回忆起相关。

    “徐建一口咬定说是徐桥川自己跳下去的,为了推他入狱。”

    “不可能,谁会拿命做这种事?”陈宗虔冷声驳斥。

    明明分别时还在对自己笑,声控灯时起时灭,成了眼底一点晃动的碎光。徐桥川那时在想什么?真是在想屋里有只恶鬼等他?

    没有答案,陈宗虔无比后悔当时没能陪他上去,才又让他受伤。

    徐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受人栽赃,说是徐桥川自己松手跳下去的,监控也拍到徐桥川掉下去前忽然松了手。

    “我将伤残鉴定报告发给你,他腕骨的旧伤会让人失力,不存在故意松手的情况。入室盗窃、抢劫、故意伤人这些罪名如果还不够。我曾接过他的委托,但后来因故终止……徐建以各种理由来向我索要了十万。”

    “我打过去了。”陈宗虔语气很平淡,仿佛那个数字是极轻的一笔。

    对方意外素来理智的陈宗虔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没反应过来,怔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想看他有机会翻身。”

    在医院躺着的时间变得很快,徐桥川觉得自己清醒的时间不多,但睡又睡得不好。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差不多两周,他也不再频繁地头晕头痛,不再恶心想吐了。

    断掉的肋骨做保守治疗,每天来看他的小护士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怪,有天忘记吃镇痛药也没有反应。他不说话,也不作其他表情,像对痛的感知很迟钝。

    住院部楼下有个小花园,地方不大,但一到傍晚就会有许多人聚到这里。

    徐桥川不喜欢生人,但医生也不让他一直躺平在床。怕扯开腰腹的伤口,徐桥川被强行按在了轮椅上,年纪轻轻,就和花园转悠的老头老太一个待遇。

    他已经把能看的景致都看过了,一切都不新鲜,出来也只是应付。陈宗虔不在就更没意思了,他漫无目的地乱转,等耗够了时间好回到病房里。

    有道视线一直追着自己,徐桥川无所谓那人是谁,也不想面对,转头换了方向。他正要走,那人却疾步追了上来。

    一个两鬓斑白的女人抓住徐桥川,他十分迟钝,还做不出任何思考,那个女人就想把他揽进怀里。徐桥川终于想到把人推开,但手在听到她声音后猛然顿住。

    “怎么才回来啊,明霄,跑哪去了?”她殷切地看着徐桥川,看人无反应,又疑惑地喊了声,“明霄?”

    手上的触感不容忽视,但最令人难受的不只是肌肤相贴,也不只是被这种充满殷切的眼神注视……徐桥川感觉喉咙发紧,呼吸都变得尤为艰难。肺叶翕张,心脏震动,肋间断骨被人的生息带出剧痛。

    卢小芸曾经勒令他不许说什么话,不许提什么人,不许做什么事,一旦错了就会有责罚。

    有时是耳光,有时会以长指甲会掐进rou里,总之都让他很痛。徐桥川连哭也不敢,只能一遍遍对卢小芸说:“我不是谢明霄,我不是谢明霄……我是徐桥川。”

    太痛了,那痛让徐桥川死过一回,便再也不敢犯任何错。

    “不……不是……”徐桥川做了一周多康复训练,仍只能发出气音,他抖抖索索地想避开,几乎要摔下轮椅,“放……”

    “快把他带回去。”姜宁连忙跑来将人分开,一边给徐桥川的护工使眼色,另一边温声安抚自己的舅母。那女人茫然地看着姜宁,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将她和明霄分开。

    医生的声音很熟悉,但徐桥川不记得人脸也没心思辨认。他浑身上下都在发痛,只能抱紧双臂,竭力想按住异常的自己。

    看徐桥川被人带走后,姜宁才松了口气。她称为舅母的女人还痴痴看着人离开的方向,好像被抽走了精神,颓然坐在地上。姜宁惊呼一声,伸手想把谢颖从地上搀起来。

    徐桥川已经消失,再也看不见人影了。姜宁对上双婆娑泪眼,谢颖眼中有万分悲恸。

    “他不是明霄,是陈家的。”姜宁蹲在她面前,握住那只手温声劝说。

    谢颖忽然伸手将她拂开,姜宁一时不察,险些被带出去摔倒。她的话激怒了谢颖,姜宁很少见舅母这么严厉地对他说话:“你胡说什么?陈家只有宗虔一个小孩,那是我的明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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