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嚼慢咽_Cater2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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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r23 (第1/1页)

    北关镇派出所早八点上班,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踩点进门,不平常的是康河英。他总是一分不多、一秒不差地掐点踏进办公室。

    早晨买了屉小笼包,直到在办公室看到陈宗虔之前,他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小警察拘谨地坐着,陈宗虔端正地坐着,康河英看这一个两个无语至极,对着二人分别说:“麻烦精,讨债鬼。”

    “有事?”康河英骂完又主动分享小笼包,发现陈宗虔的眼神不对后讪讪将食品袋收回,有种不妙的预感。

    陈宗虔取出慈宁医院出具的鉴定报告,翻到鉴定那页说:“我找到小然了。”

    “嗯?不是好事吗?”康河英仔细看那些文字,为什么陈宗虔是这种见鬼的表情?他敲了敲桌面,“人不对?”

    “是徐桥川。”陈宗虔很轻微地叹了口气。

    康河英是户籍警,每天看最多的就是人名,乍一听觉得耳熟,但不能马上联系到具体的人。陈宗虔接着说:“现在是徐建的儿子,就是前段时间托你查的那个人。”

    “你弟怎么到了他家?”康河英想起那桩仓促了结的失踪案,错了,一切都错了。卢小芸当年接回来的根本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小然。

    这是调查过程中的重大失误,并且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麻烦大了。康河英头痛地调了当年的卷宗,上边信息寥寥,最后是卢小芸签名同意结案。一切都看不出问题,可结果就是错了。

    “要去做司法鉴定。”康河英揉着眉心。陈宗虔手上这份鉴定报告的结果仅供个人参考,不适用于司法程序,司法鉴定需要双方都在场,这事徐桥川知道吗?

    康河英料想陈宗虔是没说的,回答也如他所料。律师先生心思缜密,自然有很多考量。他以为是考量,陈宗虔却觉得是自己游移不定。

    “我再去找当年的人问问,你也得尽早和他说……要走程序的。”康河英叹了口气,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盒,摸了个空,“十几年过去了,卢小芸也不在了,不好查啊。”

    新河区与北关镇下辖村落隔得很远,陈宗虔想知道小然是被什么人、怎么样带过去,卢小芸又是怎么和小然接触上的,她自己的孩子呢?

    事情瞒不了太久,陈宗虔只想尽快查清当年的真相,然后用最稳妥的方式减少徐桥川受到的伤害。

    “我先从卢小芸娘家那边查,有结果会跟你说……对了,徐建那边怎么样?”

    陈宗虔特意再到北关镇一趟,不仅是为了追查当年旧事。他几天前接到了徐建的电话,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赢了钱,徐建格外亢奋,吵吵嚷嚷地说找到弄死徐桥川的办法了。

    “他是个骗子,我要让他赔回我的钱,还要让他蹲监狱。”徐建说完又大笑不止,任陈宗虔再怎么问也不说具体。担心会有变故,陈宗虔决定和徐建见上一面,正是今天。

    徐建在汽修店做工,这还是看在亲戚面子上得来的工作,否则凭他那嗜酒滥赌的脾性怎么留得下来?

    陈宗虔的车很扎眼,徐建看到后直接从店里冲出来,趴在他车窗上喊道:“来都来了,顺便洗个车咯。”

    车里的人摇头,徐建没揽到生意,暗暗往轮胎上踢了一脚。

    等到陈宗虔,徐建直接旷了工,随手把工具丢开后出了门。他们在一家露天大排档坐下,这里下午客人稀少,到晚上才是真正热闹。

    陈宗虔虽不怎么来这种地方,但到了环境也能自然应对。他坐在塑料凳上,手边东西一概不碰,问徐建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告他!”提起那个人徐建就会有无限多的愤慨,“不是我亲生的,是不知道和贱人生的野种……”

    徐建喝白酒很快就满脸涨红,显出副丑态。他从胸前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手指蘸了酒水捻开,是张叠成四方的纸片。想到这张纸片价值千八百块,徐建怒气更甚:“我照你说的去查了。”

    报告显示徐建和徐桥川并不存在血缘关系,陈宗虔扫了眼纸上文字,他已不在意结果是什么了,只想知道徐建是怎么查的。

    徐桥川早将徐建的号码拉黑,也没告诉别人自己毕业后签到哪个工厂。他以为这样可以摆脱徐建,也绝对想不到那个人会拿着户口本闹到学校,逼问出徐桥川的具体所在。

    信安五金可不比卢小芸待的地方,徐建轻易进不去,在外兜兜转转几天才终于逮到徐桥川。

    从他头上薅了几簇发,末了又狠狠揍了一顿,徐建回来后想起他还敢放狠话威胁自己,心说下手还是轻了,完全不解气。

    “所以那天他的伤都是因为你?”陈宗虔的声音出奇冷静,即便心中已经充斥怒火,“你知道故意伤害是违法的吗?他……”

    声音蓦地顿住。

    徐建毫不在意,往地上啐了一口:“他怎么敢报警?都是他欠我的,他们欠我的。”

    经年积累的怨恨,已在徐建的心里养得极端恐怖,鉴定报告不过是再添一笔。

    他曾经和卢小芸在外打工,虽然同在一个工厂里,却因为日夜倒班而作息不一致。在流水线上干活,人也跟机器似的,徐建每天都累,无心看顾她,也就不知道卢小芸和车间主管走得很亲近。等他回过神时,闲言碎语已自动为他加了一顶绿帽。

    他质问卢小芸,但那个女人争辩什么他都忘了,只记得卢小芸叫他滚。事情闹得很难看,偏巧那时卢小芸怀了孕,干脆辞掉工作回家生子,养了一年才回来。

    徐建总会想起那些流言,至于是真是假都没有结果。后来他也释然了,当这是某种恶意的捉弄,毕竟卢小芸最好面子,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他以为自己释然,殊不知这事已经化作一根尖刺埋进rou中,一直折磨他至今。

    每次看到那个女人和小孩,徐建都会想起无数张讥讽的脸,让他不能更恨,反复将这些事骂出。他的话信息密度极低,陈宗虔听了半天才听出大概,勉强猜出他的憎恨从何而来。

    酒精和烟草麻木了他的认知,徐建认识不到自己在癫狂状态下会使用暴力。他会反复问卢小芸有没有?是不是?但没有一个回答让他满意。那个女人在墙上撞得满脸是血,尖叫着要徐桥川躲起来,可那么大一点的房子,躲又能躲去哪里?

    “我所有的钱都花在那个野种身上了,再也赚不回来了,真该死。”白酒烧胃,徐建把这种难受全变成不堪入耳的脏话。

    陈宗虔感觉他甚至都不在意徐桥川是谁了:“花了你多少钱?”

    “几万?十万?花了那么多也治不好……”徐建疯癫发笑,眼里全是怨怼,“死了算了,谁让他天生命贱!”

    陈宗虔心里一紧,顺着他的话问那是什么病?

    “烫伤,卫生院救不了,又转去镇上、市里的医院……只够救命的,植皮没钱做了。”徐建打了个嗝儿,反胃涌上的酒气让他很想吐。那时候卢小芸哭着骂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他确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桥川去死,但后来越看越痛苦。那个小孩慢慢长大长开,却和他没有半点相像,徐建也就彻底弄不清自己养了个什么人,钱又花到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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