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黑龙烟隐 (第2/2页)

无算，所谓燕云苍苍日色紫，帐前血流守尉死。

    平南王军诸将见敌人刚硬不屈，战事胶着难分，便劝荣世祯退回庆州城外，与火狮子安守中帐。

    荣世祯怒道：“挡不住援军，何谈打庆州？打不下庆州，何谈打京城？今日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我绝不退缩一步。”

    日暮时分，两军鸣鼓退回各自阵营，无数尸首暴露野外，已分不清是裕朝还是恒朝人马，只见血红残阳映得天地触目皆红，折枪断戟丛丛竖立，一群群乌鸦如黑风般盘旋起落，嘶哑叫声直传至云霄。

    荣世祯与诸将商讨破敌之计直至深夜，前锋忽报敌营趁夜出动，主将大纛亦在其中，必是萧泽功亲率精兵来攻！

    荣世祯当即披甲出阵，此刻敌情已遍传军营，耀目火光照耀得白昼也似。

    只见敌人一支快马趁夜攻来，主力分作三路从后方掩至。那萧泽功肩披黑甲，身骑宝马，果然当先冲锋陷阵，又派人喊话道：“平南王荣小子出来受死！”

    荣世祯不受他激将法，仔细传令全军布阵接战。一时间月黑风高，两军舍生忘死，大战不休。

    荣世祯骑马立在高阜之处观看战局，只见萧泽功身先士卒，手中一把硬弓嗖嗖连珠箭法，连高头大马都能当头射死，端的是气势凛凛，老而不衰。

    萧泽功身旁又跟随着一支精锐弓箭手队，无数平南王军兵将前赴后继上前阻拦，都为其箭雨射倒。

    裕朝援军见主帅如此神武，不由得军心大振，一个个奋力冲杀，犹胜白日战况。

    眼看这支弓箭手队所向披靡，一寸寸攻入己方战线，荣世祯心中焦急，呼哨唤来火枪手队。

    众火枪手接替填药开火，轰轰作响声中将弓箭手队射伤过半。

    裕朝依仗弓箭武功，不如何重用火器。萧泽功见状，这才传己方火枪手上前助阵。

    荣世祯看准这个间隙，率部下精兵冲入战阵，拔出长剑，当头劈向当先冲锋的萧泽功！

    萧泽功见他剑光如电来得凌厉，赞道：“初生牛犊不怕虎，胆气不弱啊。”翻过长弓格开剑锋，虎口震得一阵发麻。

    荣世祯胯下白马纵身一跃，长剑回转指向萧泽功的后心。

    萧泽功在马上一个翻身转为倒骑，嗖嗖两箭射向荣世祯。

    荣世祯左手短剑拨开来箭，右手长剑刺向萧泽功坐骑马臀。

    萧泽功立即甩出一支袖箭，间不容发之际撞歪了剑尖，马儿前扑避走。萧泽功又道：“不愧是荣府调教出来的王孙！身手不错，就是太莽撞了些。”

    荣世祯紧追而来，长剑如龙矫夭飞到，怒道：“你少来倚老卖老，这儿有谁是你的亲属？”

    萧泽功一边拆解剑招，一边说道：“小子，我不愿伤你性命。只要你投降我朝，皇上绝不会委屈了你。你们荣氏以云南孔雀王自况，须知良禽择佳木而栖。高老四哪儿有帝王之相？他连一个云南小朝廷党政内斗都压服不住，有什么手段治理天下？难道你看不清楚？”

    荣世祯说道：“你们一会儿说我谋害幼主、罪不容诛，一会儿又说我是良禽，自己打自己的嘴了。”

    萧泽功的坐骑兀自向前背驰，不断绕过前方敌人攻势。萧泽功虽善于驭马，但如此颠簸危险之际，却也不敢久久倒骑，将手摁住马鞍，就要转回身来。

    荣世祯见机极快，呼呼两声口哨，几个火枪手开火射向萧泽功的坐骑马脚。坐骑受惊，左支右绌。萧泽功连忙稳住身形。

    荣世祯扯开重甲纵身一跃，犹如神鸟般从天而落在萧泽功背后。

    萧泽功大惊，反手一拳砸向荣世祯膝头，跟着拔出腰刀斩了过来。

    荣世祯拼着身上受了他重重一拳，五脏六腑都似要移位，伸出左手平平抓住刀身。

    萧泽功用力回夺，可他毕竟年纪老了，哪里抢得过年轻气盛的荣世祯？

    荣世祯将他腰刀劈手夺过，右手长剑已架住他的喉头。

    萧泽功喉间一凉，自知性命无多，语速飞快劝道：“当今圣上是我血亲侄儿，他做了皇帝，正是广罗天下英才之际，只要你肯回心——”

    荣世祯脸上血汗混着黑灰流下，咬牙道：“可我不能饶你！”剑光一闪，鲜血喷溅，萧泽功一颗人头已提在了他的手中。

    四周平南王精兵大喜过望，连声呼叫：“平南王击毙了萧泽功！平南王击毙了萧泽功！裕朝贼兵还不投降吗？”

    荣世祯两腿一夹萧泽功的骏马，欲待奔向己方阵营，然而萧马感到主人气息已绝，温暖鲜血喷在它的身上，不由得放声惨呼，奋力原地虎跃，就要甩下荣世祯。

    荣世祯转头叫了一声，他的白马冲开黑烟奔来接应。

    忽听战阵中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父王——”

    荣世祯跃上白马，回头望去，只见裕朝后方队伍领头的是一个青年贵族子弟，正是萧泽功的世子萧明杰。

    那萧明杰见父王为荣世祯所斩首，悲愤如狂，发疯似挥舞腰刀冲了过来。

    荣世祯麾下诸将急得连声催促道：“小王爷，快回来！”

    荣世祯情知自己不能在敌人战阵中久留，当即提着敌军主帅人头，率领火枪队及众精兵退回己方阵地。

    那萧明杰抢到近前，飞身下马，一把拉住父王坐骑的缰绳，亲手把那具无头尸首抱了下来，抚尸嚎哭，浑身浴血捶胸顿足叫道：“父王，孩儿一定为你报仇！”

    裕朝大军亲眼见到主帅身先士卒，却遭敌人毒手，一时又愤怒又慌乱，有的跟着萧明杰前来冲杀，有的留在原地等候号令，更有人进退无措，阵脚登时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