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烟际远 (第2/2页)

“我小时候身子也弱，父王怕我跟我前头两个哥哥一样早夭，便请了师父教我练武健体，每天鸡鸣起来练剑，当真是闻鸡起舞了。那时我就盼着下雨，下雨就不必出去练剑了。但真到了雨季，成天坐在屋子里念什么之乎者也，又把我闷得发霉，恨不得出去耍一套剑法才舒坦。”

    高应麟的右手顺着荣世祯的脊背，慢慢摸到他的腰身，说道：“你打小练武，身子怎么还这么瘦？”

    荣世祯笑道：“待我去了前线，我要蓄起一部大胡子，回来把你吓一跳。”

    高应麟忍不住微微一笑，低头望向荣世祯。荣世祯也面露笑容，伸嘴在高应麟脸上吻了一下，说道：“我可要睡了。”

    高应麟点点头，荣世祯就靠在他怀中闭上双眼，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高应麟伸手捋了捋他一头黑亮光滑的长发，眼眸中神光清凌，久久不灭……

    翌日清晨，荣世祯回到王府，下令向关中出发。高应麟亲自将大军送到春锦城外，草色五月，王军出滇。

    彼时，原定北王军已改为裕朝帝师，而前恒朝留下的原帝师则改为骁骑军，专司护卫京畿之职。江南刘氏义军声势浩大，萧氏裕朝为镇压起义，只得从关中调动大兵，致使关中兵力空虚。

    留驻关中的裕朝帝师，不得不征招关中民夫，以关中兵治关中民，吏治动荡，人心惶惶。

    火狮子探得虚实明白，便知此乃千载难逢的良机。等荣世祯携大军赶到椿河，火狮子便亲自领军，从椿河发兵向东收服失土。荣世祯则坐镇祀州黄金台。

    风助火起，时来运转，火狮子此去势如破竹，火速攻下了大批州县。裕朝官兵奉旨北撤，京城朝廷下令集中兵力，死守碧霄城及其附近城池。

    八月中，火狮子率大盛军逼近关中腹地，裕朝官兵在茂阳城拒守拦阻，双方僵持不下。

    荣世祯得到消息，便与手下大将商议道：“欲得关中，必得打下碧霄。欲得碧霄，必得打下茂阳。茂阳城乃碧霄城的关隘，萧氏必以重兵防卫。接下来一步难似一步，我们不能只在后方作壁上观。”于是，荣世祯亲率战象二十头及大兵数万，从祀州出发，星夜赶往茂阳城支援。

    那边厢，裕朝还要派重兵驻扎碧霄城，已无力支援茂阳。因此荣氏援军一到，战局立即改观。

    这一天只见得火炮连天，两军血战，元枫漪在前线领兵攻城，荣世祯在后方大帐坐镇。大恒官兵猛攻一日一夜，第二天东南角城墙轰然崩塌，大恒官兵终于攻破了茂阳城！

    日垂西山，硝烟弥漫。荣世祯正与手下在塔楼观战，只见狮子大旗飘飘摇摇，元枫漪从前线下来，骑马飞驰回营。

    荣世祯等下得塔楼，元枫漪奔到得近处，满身血土灰烬，骑在马上对荣世祯说道：“我们抓到了萧在雍手下两个大将，马上押来与你审问。”

    荣世祯说道：“我要进城去看看。”左右人劝道：“小王爷留神啊。”荣世祯说道：“我理会得。”

    元枫漪说道：“你要来就来，可不要吓破了胆。”

    荣世祯说道：“你只管带路就是。”当下骑上白马，在精兵护卫下奔驰出营。

    大盛军及平南王军已驻扎茂阳城内，虽未屠城，然而炮火纷飞之际，茂阳百姓亦死伤甚众。荣、元二人进得城门，只闻见一股火药混合着血腥的难闻气味，荣世祯放慢马蹄脚步，只见满街遍巷都是死伤者，连河里都飘着尸体，乌鸦群聚，啄食死rou。

    荣世祯等骑马经过，乌鸦变哗啦啦飞起盘旋，待得人马走过，又纷纷而落。

    裕朝大将自知兵败难保，城破之前，已将府库仓廪付之一炬，绝不留一粒粮食与敌人，徒留下满地废墟。

    残阳如血，黑烟遮天。不知何处传来声声凄厉哭嚎，犹如冥府地狱一般。

    元枫漪头盔下缓缓滑落一滴汗水，在血污的脸上洗出了一道水痕，向手下吩咐道：“把死人拖到城外烧了。不分敌我贵贱，都埋在一起。”他手下答应下来，又道：“茂阳城几座大庙的和尚们求见靖武王，说是想做一场大法事。”

    元枫漪说道：“嘿，这些秃驴倒还命硬！”

    荣世祯说道：“让僧人们去化人场上念经超度罢。”

    火狮子手下看向元枫漪，元枫漪说道：“荣王爷都发话了，你还不快去？”他手下方才领命而去。

    元枫漪转向荣世祯说道：“招讨大将军大人，你老人家亲眼验过茂阳城，我们可是立了实打实的军功了罢？你要不要再亲自数一数敌军人头？”

    荣世祯举鞭指向东南角城墙，说道：“茂阳城的城头已经给大炮轰塌，城里土木不足以加固城墙，又无粮草养兵，此地难以久留。”

    元枫漪点点头，说道：“所以碧霄城必须尽快打下来。倘若江南义师败事，萧氏腾出手来支援关中，我们就守不住茂阳了。”

    荣世祯又向尸横满街的惨景看了一眼，元枫漪说道：“别看了，打仗就是要死人的，好歹我们打了场大胜仗啊。”

    荣世祯叹道：“只盼以后再不用打仗了。”

    元枫漪不置可否，荣世祯策马转身道：“我们回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