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春归芳辰 (第2/2页)

仿佛都亮堂开阔了许多。

    荣世祯一骨碌翻身坐起，又惊又喜道：“爹爹！”

    荣元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眼神中慈爱横溢。

    荣世祯抬头仰望着父亲，心中无比温暖快乐，说道：“爹爹，你来看我么？”

    荣元量说道：“我来瞧一瞧你，你好不好？”

    荣世祯说道：“我还好，只是不知道该去哪儿。”

    荣元量笑了笑，没有言语。

    他周身散发着纯白光芒，越来越闪耀明亮，却一点儿也不刺目，沐浴其中，荣世祯只感到一种纯粹的欢喜，终于那白光淹没了一切，什么也看不见了……

    荣世祯从梦中醒来，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高应麟坐在他的床边，低头凝视着他，问道：“你怎么哭了？”

    荣世祯摇了摇头，稍微动了动手足，感到身体已经恢复了力气，便撑着床坐了起来，说道：“我睡了多久？”

    高应麟说道：“你已睡了一夜，现在是午后。你的三千精兵已经安顿好了。今日早上，卧龙镇的新帝师已披麻戴孝启程离去，想是回京城……治国丧去了。”

    荣世祯见他神色黯然，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高应麟说道：“新帝师虽然走了，但此处离萧在雍的势力范围太近，我们得尽快回樊家寨去，与平南王军主力汇合。”

    荣世祯点了点头，见高应麟身边一个从人都无，问道：“薛大将军怎么没跟着你？”

    昨日卧龙台上一场混战，薛珍年老力衰，自保尚且不暇，已是无力护主，拼尽全力方才跟随高应麟逃出性命，今日高应麟命他好生休养。高应麟只道：“你不必担心我。”

    荣世祯心想：“他真变成孤家寡人了。”心中一酸，慢慢抚摸着高应麟的手指。

    忽听帐外元枫漪喊道：“荣世祯，你醒了吗？”一阵人声嘈杂，快速向着主帐靠近。

    荣世祯松开了高应麟的手，只见得元枫漪快步而入，身后跟着数名大盛军将领，荣、高二人分别看向别处。

    元枫漪笑道：“你这回睡够了？不打人了罢？”不等荣世祯回答，便一屁股坐在荣世祯床边，问道：“我们可打算回椿河了，你要怎么办？”

    荣世祯深深看了一眼高应麟，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说道：“我们要回春锦城去，有件大事要在春锦城昭告天下。”

    诗云：三月添春却减春，春归不尽正芳辰。阳春时节，桃李芳菲。燕语莺啼，烟蘸柳条，一派祥和景象，神州大地却陷入震荡巨变之中。

    大恒朝内阁众大学士联合布告天下，举世为之震惊：昭王高应麟、平南王荣世祯，与元氏贼军祸首火狮子元枫漪密谋勾结，令大盛军佯装归顺朝廷，趁机刺杀大恒天子。高家嫡系血脉至此断绝，大恒朝已是名存实亡！

    孝哀先帝的正室洪氏，即小皇帝生母，于深宫中得知小皇帝身死噩耗，当夜便即悬梁自尽。洪太后一死，萧皇后便秉承皇帝遗愿，将太皇太后接回宫中主事。

    新帝师及随行文武百官护送皇帝灵柩回京。摄政王原驻军于碧霄城，亦随之同行。

    这一日，大队人马到得京城，将小皇帝停灵于长春宫中。一路上纸钱飘飘扬扬，宛若三月飞雪。满城百姓服丧举哀，阖宫哭声震天之响。

    摄政王率文武百官、高氏宗亲于御书房议事，太皇太后薛令淑与皇后萧道琳则在长春宫中布置丧仪。

    宫人们正为小皇帝更换殓服，忽听得总管太监在外喊道：“摄政王驾到——”

    众宫人忙停下手中活计，俯伏在地迎候摄政王。只见大批披坚执锐的北方武士拱卫之下，萧在雍双手背后款步而来，一身日月光华纹圆领袍胜雪之白，风度翩翩，温润如仙。

    萧道琳忙迎了上去，说道：“父王。”众宫人齐声道：“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有薛令淑一动不动坐在小皇帝的尸身旁边，神色冰寒阴鸷，连瞧都不向萧在雍瞧上一眼。

    萧道琳说道：“父王辛苦了。”

    萧在雍温颜说道：“我从御书房下来的，有几句话要对太皇太后说。”

    萧道琳向他行了个礼，又招了招手，众宫人慌忙起身，随着皇后娘娘出去了。

    萧在雍缓步走到小皇帝尸身的另一边，低头端详着小皇帝肿胀扭曲的深紫色面容，说道：“我父亲的遗容也是这副模样。我为他守灵的时候，都认不出他了。”

    薛令淑不语。

    萧在雍低声道：“从卧龙镇到京城来可不容易，下面许多人都劝我将小皇帝火化了事，但我命人尽量维持小皇帝的面容原貌，一定要送回京城，让天下人都能瞻仰天家风范。”

    薛令淑面色发青，十指用力扳住了棺材的边缘，指甲扣紧金丝楠木棺材，发出滋滋刺耳细响。

    萧在雍淡淡一笑，说道：“国仇家恨在身，我一定会杀了火狮子。”

    薛令淑抬眼望向萧在雍，眼中布满蛛网般的红血丝，织满仇恨痛苦之色，说道：“我孙儿真是火狮子害死的么？”

    萧在雍说道：“半个朝廷都看得清清楚楚，小皇帝确实死在贼军毒箭之下。”

    薛令淑说道：“火狮子是什么为人，我并不知道。但火狮子归顺朝廷这件大事，可是应麟与平南王一起经手把关的。倘若说火狮子包藏祸心，应麟绝不会愚钝到认人不清；倘若说应麟和火狮子合谋要害死小皇帝，那更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