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瓯永固 (第2/2页)

军钻入荒山树林之中，似乎不敢再靠近永寿城，于是吩咐平南王军抢修城墙，戒备敌袭。

    众首脑人物入得城中，永寿百官在巡按衙门为荣世祯接风洗尘，前厅中挂着一面孔雀王旗，人人衣冠楚楚，逐一上来参见平南王。

    荣世祯问起贼军何故来袭，城中预先可得了消息，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清楚。静默片刻，一个守军将领出来说道：“回小王爷的话：我们近来也听说火狮子大败，携主力退至椿河十六城，但我们料得他必定绞尽脑汁要对付摄政王，怎知他一扭头又来侵袭西北？属下们疏于防范，实在该死。”

    荣世祯一路进得城来，看见永寿炮坚城高，知道就算今日没有自己支援，永寿城少说还能支持几日，附近援兵不日赶至，胜负犹在未定之数。但他来了，至少化去了一场攻城大战，总算是保住了满城百姓。

    当此用人之际，荣世祯只道：“今日永寿城侥幸得救，务须牢记：军情不明乃是致命之过。火狮子部下既然卷土重来，那必然有全盘谋略，绝不是随随便便来打抽丰的。今日他前锋虽然退却，我料定他主力就在后头。西北边关驻防系于尔等，须得奋勇守城，以赎前愆！”

    众人凛然遵命。须臾间传上酒饭，满桌金杯玉盘盛满山珍海味，原是早就预备好为平南王接驾的。众西北官员在座下相陪。

    须知西北前番沦陷之时，那些勇猛忠诚的西北官将奋力抗敌，早已或死或残。那些胆小怕事、屈膝投降者，才得以苟活做官直到如今。

    这时，众西北官员想到贼军兴许还会再来，方才不过是先头部队而已，人人都食之无味，满腹思虑。虽然有平南王大军坐镇，倒不如何害怕输给火狮子，但事后平南王万一追究罪过，自己头顶的乌纱帽未免坐不稳了。

    大宴到了掌灯时分，忽然守军传信兵奔入厅下，说道：“贼军使者求见平南王殿下！”在座不少官员吃了一惊，有人手中的筷子呛啷一声掉了下来，暗骂：“荣家南蛮子还好意思绣什么孔雀，简直是一窝乌鸦！乌鸦嘴哇啦啦乱叫，贼军真的来下战书了！”

    荣世祯从西到东扫视了一圈，微微一笑，说道：“让他们进来。”

    不一时，平南王守军领着贼军使者进入厅上。领头的使者恭恭敬敬说道：“大盛军靖武王明日将赶至永寿城，请平南王明日清晨在城外相会。”

    在场胆小者更是吓得腿都软了，肚中大叫糟糕：“火狮子不在椿河准备对付摄政王，怎么亲自来了永寿城？怎生打发这太岁才好？”有些人面上强作镇静，却不住拿帕子擦抹冷汗。平南王军诸将见状，不禁露出鄙夷之色。

    荣世祯则四平八稳坐在主位，说道：“两军交战之际，主君不便相见。不知你们王爷有何见教？由使者传话也是一样。”

    那使者说道：“我们王爷说了，他老人家有件要事，只能跟平南王面对面商议。客随主便，请荣殿下主张会面之地，我们王爷绝不回绝。”

    荣世祯向平南王守军将领问道：“城外还有什么庄园庙宇么？我来的路上并未见到什么像样的地方。”

    那将领略一迟疑，说道：“听说城外从前有不少房舍，但后来打仗打得七零八落一塌糊涂，如今只剩下十数里外的一座土地庙，勉强还能立足。”

    荣世祯点点头，孙吉昌忽然咳嗽了一声，荣世祯说道：“你们都出去，孙老师留下。”众人哗啦啦一齐离去，贼军使者也躬身退出。

    孙吉昌忙道：“小殿下，你当真要亲自去见火狮子？他已抓了你几次了？你怎能伸着头往他圈套里钻？”

    荣世祯说道：“地点是我选的，咱们提前布置万全，要抓也是我抓他啊。”

    孙吉昌急道：“火狮子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小王爷不必跟贼军多废话，只管开战就是了。”

    荣世祯说道：“火狮子从前两次提议要与我结盟，我曾让人带话给他，他若不肯投降，那就不必再来找我。今日他说有事当面与我商议，说不定就是要投降呢。如此大事，我怎能不去？他又怎肯对别人投降？”

    孙吉昌顿足道：“贼军素来jianian诈狡猾、毒计百出，火狮子说不定就是佯作投降，诱请小王爷入瓮。从前他令祀州、曲州、亨州假装投降，老征西王不就上了大当么？”

    荣世祯低头想了想，说道：“我们带数万大兵前去赴约，一切准备得周密妥当，他若动一点儿歪心思，我们立即动手开战。”

    孙吉昌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小王爷随便支使一个人去罢了，何苦以身犯险？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云南西北可都没有张主了。不然，不然，让我这老骨头去罢！”

    荣世祯上前拉住老师的胳膊，说道：“你老别心急，我保证不会冒险。”孙吉昌见他心意已决，甚是忧急焦心，却也无可奈何。

    荣世祯唤回使者，说道：“回去对你们王爷传我的话，明日清晨在土地庙相见。”那使者躬身领命而去。

    荣世祯又传唤守军进来，吩咐他们提前出城准备。于是平南王守军立即奔向土地庙，发觉那土地庙年久失修，门枢已朽，于是在庙外空地上，连夜搭起了一座四面透风的木棚，安置桌椅齐全，便团团守卫在旁严阵以待。

    只见黑夜沉沉，四野寂寂，唯有兄弟们手中的火光不住摇曳。所幸贼军说话算话，一夜未曾前来暗算。

    第二天清晨，荣世祯身穿戎装，腰配长剑，在大队人马保护下浩浩荡荡来到了土地庙。出城之前，永训永诏曾苦求荣世祯带他们一起去见火狮子，但荣世祯说道：“万一两边翻脸动手，我无暇顾及你们二人周全。”因此并未答允。

    守军将领忙迎上去请安，荣世祯说道：“夜里没有动静么？”

    那将领说道：“一夜风平浪静。兄弟们把守各处，贼军若有什么动作，必逃不出我们的眼睛。”

    荣世祯点点头。火狮子到底是否要诚心投降，昨天荣世祯只有两三成相信，此刻却是有四五成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得云破日出，天光清朗，淡暑新秋时候，微风吹在身上颇为舒适。

    荣世祯放眼望去，两万大军乌泱泱守候在木棚的西侧，各人的盔甲枪尖闪烁着点点银光。

    忽听得有人叫道：“贼军来了！”却见一队人马自东首奔驰而来，仓促间看不出有多少人，但显然比平南王军少了许多，须臾间到得近处，纷纷勒马停住。

    平南王军队列中一声咳嗽也无，军容肃杀庄穆，就连天地鸟兽见了这副逼人声势，都不敢过分靠近。

    贼军众人却都不慌不乱，分向左右而立，一个红衣金甲的英武青年纵马而出，眉心一簇火苗燃烧，正是火狮子元枫漪！

    元枫漪驰马到木棚之畔，身后只跟着十数个随从。他随意看了一眼乌泱泱的平南王军，笑道：“荣小王爷好大的架势啊，我有这么吓人吗？”

    众平南王军目不转睛盯着元枫漪，心下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胆色，此刻若是众人一呼而上，少说有七成把握能把他乱刀砍成rou酱，可他竟然丝毫不放在心上。

    荣世祯不能在属下面前落于人后，两腿一夹马腹，不疾不徐走到了木棚之前。此刻两人距离自己的队伍都有数十丈之远，不过以木棚四周的守卫部署而言，还是平南王军人数占优。

    荣世祯见元枫漪神采奕奕，并未穷途末路之色，便微微一笑，说道：“火狮子！最近不太顺心啊？”

    元枫漪笑道：“彼此，彼此。听说你和摄政王吵得很凶，平南王宝座还坐得稳当吗？”

    荣世祯说道：“你已不认大恒朝了，还打听这些风言风语作甚？”

    元枫漪哈哈一笑，说道：“真的是风言风语？那他为什么拿箭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