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水长绝_御龙 上古神兽之情尚不恒久,金蛇一族却尽然是重恩重情。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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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龙 上古神兽之情尚不恒久,金蛇一族却尽然是重恩重情。 (第1/1页)

    颜玉霖极淡定地自叶下绿荫里缓步走出,衣袍清爽,二指间还夹着一枚薄薄的刀片:“锦生,这东西可眼熟?那夜良宵苦短,我便私自从你身上找了些东西留念想,可莫要怪罪我啊。”

    “哎呦,怎将你头发割下这些,”颜玉霖唏嘘道,“真不好意思。要怪便怪徐雁罢,要不是这厮把我下属杀了个精光,我也不至于与你刀剑相向啊。”

    徐雁面色冷峻,正欲开口,白锦生却一搭他手臂,示意他相扶。那动作太过自然,徐雁竟下意识弯腰将他搀了起来。白锦生笑道:“颜玉霖,如今聂知景不在,你我大可敞开天窗说亮话,何必殃及旁人?”

    “是谁先沉不住气,你清楚得很,可莫归到无辜之人头上,”他将散落的发撩在耳后,“本来此次海难天顺人意,你手下不争气的东西倒要搅混水伤和气,自觉将你这个护法揣度的明明白白了,要代替你行事呢,这可就是愚忠罢?这种下属,可值降蛟阵的一半?”

    “天顺人意?”颜玉霖沉下脸道,“他聂知景如今早不知去了哪里,降蛟阵可不能跟着他跑,你告诉我这是天顺人意?你身上的追踪符呢?”

    他两步上前,扯过白锦生的衣领。白锦生顺从靠向他,任凭颜玉霖将暴烈的灵力注入他的胸膛。

    “你这封印里是个什么东西,”颜玉霖难以置信道,“竟能将追踪符吞了去?”

    白锦生抓着他的衣袖,尽力不露软态,咬牙道:“……你无需担心,他无论如何一定会来的。”

    “我怎能不担心?”颜玉霖厌烦道,“你可还没与他撕破脸皮,他杀的自然不会是你。”

    说罢他一翻手,拇指上玉扳指漾起幽幽绿光,如翠针般再猝然刺入白锦生心口。一侧徐雁沉嗓出声:“护法。”

    白锦生:“……”

    “大可放心,我还不想叫他死,”颜玉霖漠然道,手上再加重几分,竟真活生生将那溢出的放肆蛇魂挤压回了灵核崩裂深处,“要是把追踪符吞了这蛇魂可就坏大事了,只有如此才能继续维持着这追踪符直到师兄他老人家过来,这手艺可不是谁都行的,劝你们珍惜着些,难受就且咬牙忍忍罢。”

    白锦生跄退几步,捂着胸口心室巨颤,脸上的血色唰然褪了个干净。徐雁上前揽住他的腰,俯首只见他双眼茫茫然无神,眼底总有的那点风华竟是杳然,又寂寂良久,才似火星点点复燃,有了些从前神韵。徐雁沉默抱着他,万分明了他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燕子,”颜玉霖侧倚树干,自上而下目光凉凉,“食髓蛊虫——你喝了对罢?”

    徐雁抬眸,与他相望,冷漠道:“给他把剑。”

    颜玉霖含笑望他片刻,弯了弯眼角,转着拇指扳指:“罢罢罢,看来你也知道那蛊虫有何作用了是罢?对你们俩,我真是放心得不能再放心了啊。是这样罢?”

    他垂首,见白锦生松松阖着眼,颓唐瘫坐,乱发披散。颜玉霖忍不住俯下身替他拭了眼角清新泪痕,指腹轻摩挲柔滑皮rou,他道:“可惜了啊。”

    “如今倒愿见见你留下一命的景象了。”他笑道。

    ……

    突兀嶙峋的荒岛终日盘踞碧蓝沧海之上,犹如海面上古老黝黑的斑痕,又似寄生的血虫,长出惨绿的绒毛——是浅浅一层碎草,来不及用血浇,海水拍上便折身而亡。

    ”故安口鼻之中皆缓慢流出鲜血,他跪在尖锐的密密碎石之上,后又颤巍巍用手掌撑住身子向前爬了几步,仿佛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倒下的。可那具精悍的躯体却猝然痉挛,搐动着佝身佝到极致,自嗓里呕出口暗紫的浊血。眼前光晕混乱,故安只觉得周遭尽是摇摇晃晃的,未及再体味,双眼便忽地失了光泽,歪身倒下去了。

    李璟踱步到他身侧,蹲下身,伸出两根修长手指,在他脊背可恐血洞上沿着翻出的皮rou轻轻摩挲:“感觉如何?”

    “为何骗我……”故安无神喃喃,“我不…不想……”

    “我是问你伤口感觉如何。”李璟掀开兜帽,寻了个高些的石块倚上去,他擦了擦带血的手指,抬首遥望滚云,笑道:“小蛇,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故安动也不动,不知是不是干干脆脆死了。李璟也不在意,继续道:“古籍传闻,此处乃是清凤与金蛇相会之地。几千年前罢,此处是漫山遍野的腐骨换情花,且不分昼夜开放,群金粲粲,乱香芬然,其绝妙全世再寻不到第二处。只可惜香云旖旎,各位仙尊牙口极好,竟将这山给啃食殆尽了。”

    “清凤身胜九天骄阳,天地万物谁见得也要俯首听命,”他忽然说,“仙凡有别,此等圣洁神物怎能与爬地走兽yin混?此事实在有违天道,惹来众神暴怒,决意降五雷以轰杀金蛇。金蛇虽护南冥万年功德无量,却也难抵此等惩戒,清凤因而为其御风凌空,挡下所有天雷,险些浴火涅盘。狂怒之下,金蛇一朝杀上仙界,战五龙,吞星宿,毁灵池,做尽恶事后竟还功德圆满,升了仙格。”

    故安:“……”

    “这书我只来得及读了一半,便被那借书人潦草收走了,”李璟二指轻摩挲着腰间孔雀翎,“后来只能听他口口相传,知晓了个大概结局——凤蛇不夜血战三天三夜,最终清凤将金蛇真身尽数吞下入腹,却因食仙之过再无涅盘机会,身带诅咒进入六道轮回去了。这倒也算是再无仙凡之别了?”

    “由此看来,上古神兽之情尚不恒久,金蛇一族却尽然是重恩重情的,”他说,“不知你可继承了半点衣钵?”

    “我如今有两个方法救你,”李璟眼中笑意寥寥,“其一,饮我之血,可叫你再无垂老之日,但从此后你便再不能寻你那新娘,只得随时在我左右听候差遣。其二,用凤麟蛇妖丹吊命,不多不少,就要一个,倒不需杀哪个无辜的,只要那个谎话连篇的就够。”

    他缓蹲下身,在故安爬满鲜血的侧脸上轻拍了拍:“来,选选罢。”

    “……”故安吐出口合着浊味的热气,掀开眼皮,那双黑眸里仍余着些流转的暗金。李璟久久看着那张年轻寂然的脸,却见他突然扯了下嘴角。也许是并无什么力气了,他笑得过于简陋,以至于李璟不甚明白他的意思,附耳到唇前,只听故安哂笑低哑道:“吾宁向死……”

    “凤兮…凤兮归故乡……”他闭上眼,沙声轻唱,“不得,於飞兮……”

    “使我沦亡……”

    枯石荒海之上,乌天冥冥,天光隐匿入云,仰首难辨世间浊清。

    李璟指尖慢凝出一颗如石般的深红血珠,抵到故安额前。

    只一瞬,那枚血珠融入他的皮rou,在他蹙起的眉心留下一点浅淡的,微小的痕。故安已全无了意识,颓唐的面色却渐起了润色,俊美的侧脸微泛出些汗,正似稚子好梦般昏睡。

    “算你选对了罢。”李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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