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混乱记忆 (第1/2页)

    今晚注定是个不太美妙的日子。

    出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伦敦阴天是常事，但在我的记忆中，鲜少能看到这样云层压得极低的阴天。一层又一层的云层层叠叠摞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我仰起头望向天空，把伞丢回伞架上。

    我已经很难呼吸了，不需要再压一层。况且适当的淋雨能保持我的清醒。

    走向那间小公寓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行走的动作完全是肌rou记忆，跟着人群停，跟着人群走，在来往匆匆的人群中假扮一个正常人。

    是的。

    我有大把房产，却选择了一个不属于我的地方。

    今天也是这间小公寓属于我的最后一天，詹姆斯的两叠英镑很有效果，新钥匙由邻居交到我手里。他们的脸上因为那两叠纸币露出腼腆的笑。

    这种下意识露出的讨好，并不会让人感受到厌恶这种情绪。

    我模仿着正常人的样子笑着向邻居道歉解释我的男朋友当时只是太着急了。邻居摆摆手，说我很幸福，是詹姆斯太爱我了。

    爱这个词，让我有些恍惚。

    今天可以提背叛，可以提家族，可以提放手。

    就是不能提爱。

    和雷古勒斯的分手，我没有准备红茶，点心和阳光灿烂的天气，窗外开始下起暴雨，水雾彻底模糊视线，我所能看到的就是一团浅灰色的雾气，模糊真实和虚幻的边缘。

    “在看什么？”身后突如其来传来雷古勒斯的声音，紧接着有人替我关上窗户，打开廉价的白炽灯。

    惨白的光线自头顶罩下来，将雷古勒斯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没有任何秘密。

    我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我今天邀请他的真实目的，他看起来太过平和，对散发着霉味的木板床视而不见，自然而然坐下来握住我的手放到唇边轻吻。

    “我来迟了吗？”

    “今天的发色和妆容都很漂亮，可是裙子太短了哦。”

    他自顾自在说着真不适合在今天说的话题，用飞快的语速来压制心头恐惧不安的感觉，攥住我手腕的掌心潮湿冰冷，微微颤抖。

    我垂眸看向我的手，在未开口前又一次被他佯装无事的询问压过去：“你喜欢吃披萨是不是？我知道伦敦有家很好吃的店，小哥带你去好不好？”

    “我还知道这附近有家电影院，我猜你会喜欢。”

    “都不喜欢吗？那……小月亮，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让克利切煎你最喜欢的牛排，我喂你吃，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我依旧不答，连眼神都不会赐予他，半垂眼眸看着他手腕上的星月图案。

    在他真的要带我离开前，我很平静说出今天的目的。

    “雷古勒斯，我们分手吧。”

    天空适时劈下一个要震碎窗户的闪电，窗外哗哗雨声更大，差点把我的声音都盖过去。

    雷古勒斯听到了，嘴唇寸寸褪去颜色。

    他强扯出一个笑：“小月亮，这个玩笑不好笑。”

    “这不是玩笑。”

    “你很清楚，我是认真的。”

    “我们要分开。”

    这句话没说出口之前，我想了很多借口。譬如我变心了，我不爱他了，或者是其他人更好的罪责，力求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

    我说了，我别过头去把上面所有的借口都说了个遍，说到我找不出到底什么才能让他答应，说了个最贴近事实的借口。

    “分开……对你很好……”

    “小哥，我们没得选。”

    在我的印象中，雷古勒斯是矜持克制的代名词，他是沃尔布加和奥赖恩贯彻贵族教育的成果，我从未见过他不顾一切大失体面的样子。

    他求我，双膝跪在我脚边苦苦哀求：“求求你，小月亮，别这样心狠丢下我。”

    “我可以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当时需要一个人挡在前面……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我什么都不争，我不争了……别不要我……”

    雷古勒斯颠三倒四，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拼命抓着我的手，嘴唇贴在我的手背上，我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吻还是卑微祈求。

    事后回忆这段记忆，依旧是大片大片的空白。我全然已经记不得当时我在想什么，我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等我的记忆再次续上，我已经站在街道正中央，狂风携裹大雨将我溺毙在空气中，耳畔依稀能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更多的是暴雨砸在沥青路面的声音。

    眼前所有都像是被放慢数倍，向我奔来的行人，一枚过于明亮硕大的红色车前灯，还有重重踩下刹车踏板后，轮胎抓住地面发出的巨大噪音。

    嗡——

    耳朵里只剩世界被清空后的蜂鸣声。

    昏迷前的疼痛还残留在身体里，但是渐渐疼痛化作了暖洋洋的潮水，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在温暖的潮水里睡一觉。但我睡不安宁，耳畔似乎一直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很多不同的声音。

    我很想回应他们，但眼皮真的好沉，真的抬不起来，脑海深处也有一个声音不断说着。

    “睡一觉吧，睡着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我本能想去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