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_凝重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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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重 (第1/3页)

    会议开始了。

    江舟市长意外是一位年轻女人,从面相看,几乎看不出血种。她不像翡人,也没有阿尔和德纳人五官立体,没有传统伊沃人明显的口音。一对浓重的黑眉是她留给别人最深的印象。人可以通过眉毛传递感情,她讲话时,一双包含情绪的眉毛坚定地压在眉心两侧,比不太鲜艳的嘴更有感染力。

    人群起初专注地听着,鼓掌时有人预先提醒,接着,是一阵浪潮。然而台上的人讲了太久,宣布了太多不必要的事,听众渐渐倦了。

    每个人都会发呆,此时正是考验时刻,撑在前排专注的朱尔明显赢了。就连刚才那对说媒的父子也撑着手肘毫无懈怠。

    对羽珏和闻息时,他们不必表演得太过投入。一来不是什么大人物,二来不参政,也不用在江舟实现什么,发呆或走神,是无可厚非的事。

    “我们的学校、教堂,包括孤儿所要做好一切应急准备,政府将分发一定数量的阻断药进行预防,因此下周二……”

    市长奋力讲着,坐在边上的人已然走神,她的意识随着市长干练的声音失帧,繁杂多彩、如梦似幻的,穿插进来,及昨日转瞬即逝的吻。

    是,“少年”的吻吗?

    羽珏无意识地端起手,笼在嘴上回味。殊不知,旁边的闻息时正不离一刻地看她。

    “在想什么?”闻息时问。

    她被声音拉了回来,讲台上明朗的女声又一次放大,她放下手臂,耳畔是新讲的管制措施。说:“没什么。”

    “是吗?”闻息时笑了笑,然后:“还记得上次送你的那条围巾吗?”

    “嗯?”她记得:“需要还给你吗?”

    “不,不用。”他回答:“你还记得它吗?”

    “当然。”那条围巾现在还挂在卧室里。

    “我是说,它的出处。”

    “出处?你的意思是,生产商?”

    他又笑了:“差不多,你能想起来吗,它是从哪来的?”

    “闻先生,那是你的围巾。”

    他不恼,反而弯上唇角:“看来你完全忘了,按理说你也有一条才对,那是翡明邦中学发的毕业纪念品。”

    她的脸被闻息时的话拉到紧绷,唇线严肃起来。不是因为那所中学的名字,而是“中学”这两个字。

    “我们以前见过?”她看向他的眼睛,用近乎审视的视线。

    “嗯,我们以前是同学。不过你好像忘了。”他没有丝毫不安,仍是轻松模样,似乎只是提起一件很久以前的事。

    她重新认真打量闻息时,这个戴眼镜的青年,在回忆里,仅有的几位过去交好的同学中,应该没有一个文质彬彬、博学多闻的男人。不用多想,她肯定记不起来,即便闻息时说的是真的。中学,太朦胧了,她戴着头纱跑了一遭。她什么也看不清,也不必看清什么,到了目的地,头顶轻盈的薄纱自然会被取下。

    “抱歉。”她冷冰冰地,用话语和神情掷下一条鸿沟:“我不记得。”

    “无妨。”他假装受伤了几秒,接着:“我记得你,羽小姐,你似乎没变,仍喜欢一个人。”

    “你喜欢一个人坐在窗边看书,现在也是,对吗?”

    她睁着眼睛看闻息时说出这段话:“所以?”

    “回忆一下。”他轻笑:“回忆一下初恋。”

    惊愕随她翻上的眼皮卷走了。

    “你是我的初恋,羽小姐。”他这次说得更确切,大约是真诚的,可她看不见。

    她僵直的后脖颈松了松:“你在开玩笑是吗?”

    “不,我没有。”他认真地。

    “时过境迁,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没有心仪的男伴呢?”她像在嘲讽他不率先了解就胆大妄为地说出心声。

    他装作恍然大悟、大失所望的样子,摸上下巴,拉下眉毛:“真可惜,您会和谁在一起呢?”思考了会儿,说:“应该不是德纳人吧?”

    刚放松下的神经又被提起,她的眼框定在原地,眼珠转走,盯着闻息时看。他说的没错,至少说对了一半,现下的确有一个德纳人住在她家。

    “没想到你是种族主义者,闻先生。”

    “不,我不是。中学时有传闻,听说您的父亲更希望您嫁给圆瞳孔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是种族主义?”

    “……抱歉,这是个不合适的玩笑,请忘记它吧。”他歉笑地摆了摆手:“是我这个暗恋者太过专注于你了,才会提起这样的传闻。”

    她不记得闻息时这个人,准确说,是不想记住,她不在乎闻息时说的话,可他落落大方、随心而欲的姿态,让她感到冒犯和危险。中学的生活,是孤独、纯粹、没什么朋友的轮回,即使有,也因为频繁转校而逐一淡忘。

    会议的后半段,大多人已经疲倦地打起哈欠,僵持、缄默的氛围笼罩在并排坐的二人那里,他们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言,两双眼睛似乎凝聚在讲台上。台上的市长讲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又继续扯起别的。

    坐得够久了,她掌心发麻,衣领都因为汗珠贴在脖子上,她在发怵。突如其来的中学故人让她无法平静,仿佛昨晚那个梦就是预兆,她一直在被迫追忆那段时光,冷、静,和蜚语组成的许多年。由心而论,她预料到或许有这么一天,将她再次推回到那里,也一度告诉自己,即使真的发生也无所谓,可当这天的大门大咧咧明晃晃地敞开在她脚前时,一切又回到了熟悉的恐慌。

    出生异族,畸形、与众人不同的身体,处于一群正常普通的身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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