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送B (第1/5页)

    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的时候，上海已经入夜了。

    白天刚下过一场不小的雨，整个城市都被湿漉漉地包裹在一个透明的茧里，淋淋地往下滴水。潮气从人们的皮肤毛孔钻进身体里，裤脚贴着小腿，像是要被从内而外地腐蚀掉。

    当然，被群山环绕的四川盆地根本没有立场嘲笑上海，秦佳横向跨越了大半个中国飞抵这个长江入海口的城市，被钢铁森林摩天高楼填满每一寸呼吸余地的，快速发展的这座城市。

    冰冷，漂亮，藐视一切的楼宇林立着，没有时间，也没有岁月，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临近落地的时候，秦佳从窗口看到了脚下绵延数百平方公里的灯海，无数发亮的针尖一样的光芒连成密集的矩阵。

    她有些异想天开地想，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抬起头，把它们当作流星许下卑微的愿望。和爱情有关，和金钱有关，和生命有关，和梦想有关。

    会不会有像她一样，义无反顾奔赴这座城市的人，在坚持不下的时候，咬咬牙想起某个眉眼弯弯的笑脸，然后继续鼓起勇气，努力生活下去。

    即使再辛苦，也要努力跨越千里去到那个人身边，去见上一面，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几个小时。

    她开始莫名的紧张，机舱明明一点也不冷，但她的手指却变得冰凉。悄悄深呼吸了几次，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放轻松，你们之前在机器人比赛上已经见过了，都聊了几个月了，只是去见见作为对手的她而已，见到她的第一面是该说想我了没，还是惊不惊喜。

    7个小时前，她还在四川的学校里赶作业，然而结束后连个晚饭都没能好好吃，匆匆忙忙地赶着奔赴机场。

    出航站楼的时候，寒意兜头而来。秦佳皱了皱鼻子，往卫衣袖口缩了缩手。她行李没带多少，连一个行李箱都装不满，最后只背了一个小挎包就上了飞机。

    坐上车之后，她划开微信给父母报平安。置顶的聊天框，安安静静的emoji表情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问她在干什么。黎初最近忙着学校节日的准备，天天学校为家，即便现在已经结束了，她在不在家也是个未知数。

    就当去试试运气。秦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她透露自己的行踪。

    公寓的地址她早就滚瓜烂熟，站在房门面前稀里哗啦地在包里掏钥匙。身份证充电线绕成一团，钥匙上的挂件卡在最底下拔不出来。

    还没等她试图把那只可怜的小柯基救出来，房门咔哒一声开了。秦佳抬头便撞进一片温柔的海洋，头发软塌塌的黎初，穿着居家的白衬衣，脚上踩着的拖鞋还是她们上次一起买的同款。

    “佳佳？你怎么…你不是在四川？”黎初眨了眨眼睛，试图让罢工的脑子重新思考起来。

    几个月前赛场上的对手满脸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一束柔滑黑亮的高马尾随之甩来甩去，“今天开始是假期啊，我坐了高铁来上海玩，还以为你那么忙见不到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你了！”

    黎初的声音清脆得像晨间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雀，兴奋地说了一通根本没有秦佳想知道的重点。

    “不是，那你来找我干嘛？”她换了个问法。

    黎初收敛神色低头认真看着面前挑起眉毛的女孩，咧嘴明媚地一笑，“我想来找你玩儿啊！”

    这不还是说了赛没说！

    秦佳翻了个大白眼，在逐渐升温的太阳下有点头疼地理了理自己的卷发，简直不能理解这外星人一样的脑回路。

    “…不打招呼就跑过来，有没有想过别人方不方便啊？还好在放假。你饿了吧？先去买点吃的。”

    “因为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呀。问学姐怎么办，她说想见的话，直接来找你就好了。”

    黎初自来熟地试图去牵秦佳的手，秦佳像被电到似的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甩开，松松地任由牵着，带她去最近的饭店。

    “原来是她的主意，真服了你们俩。比赛时就感觉脑子不大正常。”秦佳小声嘟哝，黎初好像没听到。

    吃完饭回家后黎初跟进秦佳房间里东瞧西看，把摆出来的杂志、奖杯和合影摸了个遍，秦佳忙着整理床铺，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提问，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厚薄适宜的毯子放在床上。

    “你睡吧，我去外面看电视，醒了叫我。”

    “诶～！你不睡吗？你也累了吧？一起睡午觉吧。”黎初盘腿坐在床上，轻轻抓住了秦佳的手腕。

    “这床太窄了。”

    “不会啊，一看就能睡下两个人。”

    “没必要黎初，我要是累了，就去旁边房间睡。”

    “秦佳！”黎初好像有点急了，直接跪起来抱住了她，在耳边说：“我想闻着你的味道睡觉…我跑这么远来就是因为这些天老是惦记你的香水味，今天终于闻到了香香的秦佳果然很开心！”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秦佳使劲把她的肩膀推开一点，毫不留情地说：“惦记我的香水不简单，我给你往被窝里喷几泵，让你闻个够。”说罢就要去拿。

    黎初又一下子抱紧了不让她走，“不是，重点不是香水！…是香喷喷的小佳。”她终于坦白道。

    秦佳低头看到黎初委屈又漂亮的圆脸蛋埋在她胸口巴巴地看她，挑起眉毛问：“所以说，你惦记我？”

    黎初红着脸但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佳感到有些东西在两人间一方封闭的空气中膨胀起来，对方的不管不顾让她也似乎丢下了谨慎，冲动的火苗炙烤得脑海guntang。

    “那这样呢？”秦佳又凑近了几公分，鼻尖只离黎初咫尺之遥，目光交错之间轻声问，“是你想要的吗？”

    她清晰地听到了黎初吞口水的声音，下一秒嘴上一热，是黎初毅然决然地亲上了她的嘴唇。

    布艺窗帘紧闭，午后的阳光把小小的房间晕染成昏沉柔和的浅黄色，光影摇动。靠墙角落里的小床上，轻细而连绵的啧啧水声中，黎初终于如愿以偿尝到了在比赛接受后的数十个夜里，日常发呆的神游中，在四川到上海的高铁路上——幻想过的唇膏的草莓香味。

    那双时时浮现在脑海的小巧嘴唇，晶亮红润，形状姣好，在亲吻中比想象的还要灵活十倍，变着花样地吮吸磨蹭她的唇瓣，好像在品尝两块弹润的橡皮糖。

    黎初能听到心脏在砰砰直跳，这一切都太超过太新鲜，也太舒服了，和对方的舌尖纠缠在一起，感觉大脑全都化成了横流的糖水，手搂着秦佳的肩膀越收越紧，根本无从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