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_Cater 8 满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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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ter 8 满弓 (第1/1页)

    浑浑噩噩不知过去了多久,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宋时桉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诈尸的尸体。

    程澈在他怀孕后就沿着墙角贴了一路的温控灯,只要有人经过就会自动亮起,目的是方便他起夜又不愿意开灯。

    现在那几盏小小的圆灯,成了卧室里唯一的光源。

    宋时桉动了动坚硬的身体,朝下身探了一把,满手的潮湿。

    ——手上全是血

    身上冷得厉害,连动作都缓慢了下来,宋时桉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孩子恐怕不太好了。

    它不太动了。

    “小家伙?”

    他的手很冰,怕惊到孩子,只敢虚虚地在皮肤上贴了贴:“你是不是睡着了?”

    一阵痛过一阵的宫缩不及此刻的惶恐,宋时桉是真的有点慌了,他声音明显多了颤抖的意味:“宝宝?动一动好不好?”

    从没有这么安静过。

    以往要程澈唱歌哄着才肯安静睡觉的小家伙,现在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宋时桉的瞳孔急促地抖了抖,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板上撑起了身子,一点一点往床的方向挪。

    来不及去医院了,没有人能够救救他和程澈的孩子,他不能坐以待毙。

    唯一一个好消息大概是宫缩没有在他晕过去的时间偷懒,哪怕现在他头重脚轻,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也能感到小家伙的头已经死死地抵在了产口。

    腿早就已经合不拢了,他双手撑起上半身,用背部抵在了床沿,一点点将身子托了起来。

    刚刚躺到床上,肚腹便骤然发紧,远比之前的要剧烈,像是要把宋时桉的身体从中截断一般。

    “哈——哈——”

    什么矜持体面全都抛到了脑后,他随意地踢蹬了两下,那黏在身上的睡裤便褪了下来。

    室内很冷,但他也没有力气去找暖气的遥控了,好在被子还有一半挂在床上,被他毫不犹豫地拖了过来,盖在了身上。

    宋时桉尽可能地调整着呼吸,回忆起之前和程澈一起学习过的知识。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下腹也许是真的快要炸开了,痛得他神经几乎麻痹。

    耻骨很疼,孩子小小的身体对于本就狭窄的盆骨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但这也意味着宝宝很快就要出生了。

    宋时桉强撑着,双膝着床地跪了起来,上半身趴在了床头,以期望这样的姿势可以让孩子下来的再快点...

    ——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用来生产了。

    从早晨到现在粒米未进,又发着烧,一用力就觉得喘不上气。

    沉沉的孕肚几乎贴在了床头,整个人就这样跪趴着,借着床头的弧度,抵着孕肚的上方,往下压。

    “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得忍忍了,小家伙。”

    嗓子里像是被谁撒了一把沙,每吐出一个字都格外的疼,于是他说完这一句后,咬着牙,再不发一言。

    他就这么跪伏在床上,哆哆嗦嗦地伸手往产口摸了摸。

    ——软软的,一小块。

    是孩子的脑袋。

    胎位是正的,这大概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了。

    产口大概已经开了八指了,宋时桉咬着牙用力的时候甚至还有心思想:

    醒的可真是时候,四舍五入就像打了一针无痛一样,眼睛一睁就能开始用力了。

    室内昏暝,所以宋时桉不知道他的手在产口过了一遭,沾了一手的血回来。若是他窥见了那片鲜红,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苦中作乐。

    正是因为他不知道,所以现在充斥着他大脑的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为此,他推腹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大得每一次停下他都会眼冒金星。

    扣在床头的那只手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指尖麻木的泛白,另一只犹自按在腹侧,一点点往下顺着胎儿。

    真的有用,他能明显的感觉到那块毛茸茸被身体缓慢地推出来。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xue口已经被撑得完全张开,孩子的头缓慢地开疆辟土,撑得那里因为充血而肿胀通红。

    宋时桉凭借着本能,将臀部往身后更远的地方送去,整个人像是一张拉满了弦的弓。

    阵痛早就没了间隙,小家伙毛刺刺的脑袋在他最娇嫩的地方滑过,仿佛那不是毛发,是成千上万根细细的针。

    痛苦大抵是真的不会有尽头的,即便他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生产方式,孩子下行的速度也没有达到预期。

    可是除了借助外力,宋时桉已经想不到别的办法可以给予他什么帮助了。

    ——如果程澈在的话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宋时桉便浑身一软,眼眶发涨。

    理智不断在脑海里叫嚣着,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

    可情绪不听使唤。

    ——如果程澈在的话,他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程澈会摸摸我的背,会唱歌哄小崽子乖一点

    ——甚至小崽子也不会这么早出来

    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他是如此的需要程澈。

    需要到或许程澈只是简单的亲一亲他的脸,他就觉得他还能再撑着走一段路。

    于是在下一次宫缩来临的时候,他狠狠咬紧了牙关,用力到脸上青筋肆虐,从咯吱作响的上下牙里挤出了那个能够让他得到力量的名字。

    汗水已经浸透了全身,连同手掌撑着的那块床头,也变得湿滑黏腻起来。

    脸上也是一派的狼藉,生理泪水和汗水在肆意横流着,皮肤干了又被重新打湿,到现在已经数不清第几次。

    他没有停下,依旧向下推着肚子,颤颤巍巍地向外吐着气。

    唇瓣已经因为过度干燥而破了皮,满嘴的铁锈味,一绷紧就细细的疼。

    孩子大概是被什么人掉包了,现在在他孕囊里的不是宝宝,而是一块坚硬的玄铁,玄铁不断向下坠着,坠得他腰都快断了,但腰背的疼痛和产痛比起来,又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宋时桉始终没有喊过疼,他只是不断倒吸着气,然后埋头死死地用力。

    喊疼也没有用,还不如省省力气,让孩子快点出来。

    宋时桉从没有发现他也可以这么冷静,就好像程澈魂穿到了他身上一样。

    一具身体,两个灵魂。

    一个灵魂在受着煎熬,另一个,用来回忆爱人。

    记忆从未这么清晰过。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到程澈,是初秋的一个下午。

    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说是争吵其实不够贴切,因为程澈全程保持着沉默,发疯的只有宋时桉一个人。

    他歇斯底里,把眼前能看到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程澈眉眼动都不动,甚至拿了一把扫把低头扫着地上的碎片。

    宋时桉快气疯了,他最讨厌的就是程澈这副风雨不动的样子,衬得他像是一个理智尽失的疯子。

    然后他说了什么?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程澈的面容被新的一轮阵痛所模糊,他不得不分神向下用力。

    这一次屏息用力格外的长,长到宋时桉的耳廓里充斥着嗡鸣声。

    在他即将力竭的那一瞬来临之前,体内骤然一空,有什么guntang的rou块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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