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深渊》_第十九章只有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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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只有光 (第2/2页)

新电池再测一次音质。

    「留下副本给法院,原件进保险箱。」她说,「不放在任何公司。」

    「好。」他回。

    最後,她把那面面向墙的镜子再转过来,近距离看了一遍。那行浅刻的字在光下更清晰:「看见自己,再让别人看见你。」她盯了很久,忽然把镜面擦得更乾净,把它放回原位,对着门。

    「让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先看见自己。」她说。

    整理完,她把铁箱重新锁好。锁声清脆,像某种仪式的句点。

    走到外面时,海面一片墨黑。她忽然想起父亲的录音里那一句「谢谢你」。那是他一生里最不擅长的两个字。她在风里低声回:「我听到了。」

    回程的车里,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城市的灯像一条条耐心的线,把他们拉向前。快到她家附近时,他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她,语气和平常一样平:

    「明天开始,我会很忙。问话、移交、改组、董事会。你若需要我,传一个点字就好。我会到。」

    她点头:「那你也记得,你一个人扛得住,但一起扛更快。」

    他笑了一下,笑意很淡,但是真的:「记住了。」

    她推门下车,忽然又回头:「我有一句话要你记。」

    「说。」

    「你不是你父亲。」她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慢,「你可以做别的选择。」

    他愣了愣,像是被谁轻轻捶了一下x口,声音压得很低:「好。」

    车开走,她站在路边,看着尾灯转弯。风从树梢落下来,带一点咸味。她抬头,天空很深,楼的窗子一盏一盏地亮。

    隔天清晨,专责小组举行简短记者会:对名单上前五名进行调查与搜索;对相关企业启动金流稽核;对参与保管的金融机构展开行政处分。每一条都用白话,没有形容词。

    接着是法院公告:录音、影像、合约影本、R手记,入卷存档。任何人不得销毁。任何机关移转,须留底。公文的语气淡得像水,但每一行都在说——光已经打开。

    社会的声音逐渐分成三种:要追到底的、要息事宁人的、以及沉默的人。沉默的人不再质疑,像在等一个可被相信的结果。

    那天傍晚,她在家门口等弟弟放学。远远看见他背着包,走得很快,一见到她就挥手。她接过他的包,问:「饿不饿?」

    「很饿。」他笑。

    「想吃什麽?」

    「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他挠挠头,「你很久没做了。」

    「好。」她说。

    她陪他走回家。楼梯间很安静,只听见他鞋底有节奏的声音。她觉得这个声音b任何掌声都真。

    晚饭後,她把锅洗乾净,把台面擦得发亮。母亲在客厅看新闻,音量很小。弟弟在房间里写功课。她靠在厨房门边,忽然觉得心里一块石头真正落地。

    她打开包,cH0U出那份契约解除书。看了一眼,没有仪式,没有留影,她只是拿起剪刀,从中间剪下去。纸的纤维轻轻裂开的那一刻,她听见了某种非常轻微的声音——像一条细线断在空气里。

    她把碎纸装进透明袋,绑紧,丢进回收箱。

    回到客厅,母亲抬眼看她:「好了?」

    「好了。」她说。

    夜深,她把那只表放在床头。表壳靠在木面上,没有滴答声,只有金属贴木头的静。

    她拿起「R手记」,翻到第一页那句话,又翻到最後一页空白。她拿起笔,在最後一页写下:

    「爸,我没有把自己卖给任何人。

    我把自己留给自己。」

    她把笔收回笔袋,把书阖上。窗外的风把窗帘轻轻往里吹,像有人在门外呼一口气。

    她躺下,没有数羊,也没有想下一步应该怎麽走。她只在心里把这几个字记了一遍又一遍:**光、门、自由。**每念一个字,就觉得x口再轻一点。

    她睡着前的最後一个念头,是法院那道木门被推开时的声音。不是重,没有响,是乾净。像一个句点。像一个新的起点。

    几周後,新闻继续。有人被起诉,有人道歉,有人辞职。程序会很长,风声会很杂,谁都知道。但她不再每天盯着看了。她在一家小型公益基金会上班,做文件、打电话、整理资料。薪水不高,但每天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午休时,她坐在窗边,yAn光刚好照到手背。她把表带又收紧一格。这只表再也不是束缚,而是一个提醒:时间在走,你也要走。

    手机震了一下。讯息只一个字:「点」。没有署名。她站起来,看向门口。几秒後,门外的光晃了一下,有人影靠近。她笑,走了出去。

    走廊很长,地面很亮。她在心里说:到这里为止,契约结束了。

    然後,她往前走。没有回头。只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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