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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目皆带着愤恨之色,“既瞧不上奴家的营生,在享乐之后更是分文不付!这是要绝了奴家的命啊!”说完,她拈着丝帕的手在眼前擦拭了几下,又对着车驾拜了几拜,“还请王爷做主!奴家当牛做马,无以为报!”

    青远的脸由红转青,愤愤道,“大胆!有了冤屈不去府衙,拦我煜王府车驾作甚!将人通通收押,听候发落!”

    他没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后,那俊美男子的脸陡然冷了下来,眼见剑拔弩张,人们突然紧张了起来。

    怕是这两人要倒霉啦!

    “青远,你退下。”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让场上所有人一愣,借着小厮的协助,一人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眼前。小厮小心翼翼地将他推上前,后又回到了马车旁听候命令。

    “王爷……”青远愕然,王爷为何要拦下他?

    “青远终日忧心本王的身体,处事偏激了些,还望二位体谅。”容归微微歉首,语气亲和,“姑娘红颜多苦,本王甚是同情,若有难处……”容归出气有些不畅,吩咐小厮拿来银钱递给那女子,女子有些愣神,见了白送的银子,忙谄媚地接过银钱谢恩,眼睛还依依不舍地在容归身上打了好几个转。

    围观百姓大感王爷仁慈,同时也深觉不公,有人嚷道,“王爷,欠债的分明是那无赖,您为何要替他还?”

    出声的这人也是胆大,丝毫没有僭越的自觉,容归抬眼一看,心下明白他衣着打扮并非圣启人士,只是温声道,“本王并未有包庇之心,只是先解了这姑娘的燃眉之急,至于这位公子……”容归这才去看那一旁的男子,眼神定格在他手中的那折扇上,缓缓道,“公子可是有难言之隐?我瞧公子气度,并非是行此等事的人物。”

    那男子冷哼一声,朝容归走近了几步,青远伸手要挡,却被容归呵止了。他神态说不出的傲气,将容归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悠然道,“煜王?听着有些耳熟,去了江南的那个残废?”

    “大胆!你竟敢议论王爷是非!”青远神色冷然,一柄剑已横在了那人脖子上,仿佛下一刻就能要了他的命。男子神色不变,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怎么?”

    “你!”

    “青远!”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容归神色已有了疲态,“把剑放下。”

    青远愤愤地盯着他,继而不甘心地把剑收入鞘中,容归有意无意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才道,“阁下如何看待本王,是阁下的自由。若阁下今日有难言之隐,本王便做主一笔勾销,还望日后莫要出现今日之事。”

    那自称是翠莺坊的姑娘得了好处,早已溜之大吉。容归也不再理会面前之人,让青远将自己推回了车里。街上只余那男子一人,有些玩味地把玩手中的扇子。热闹已散,一人从人群中走出,神色凝重,“公子,您不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男子将折扇合上,有些厌烦,“是那女人不知廉耻,本公子分明点了个清倌,她却在酒里下药!”那佩刀的人奇道,“您喝了?”

    男子脸色一沉,折扇又唰地一声打开了,“滚!”

    那折扇流光溢彩,扇面上绘了一只振翅的凤凰,扇骨更是上好的白玉,与他倒是极为相配。

    这扇子的主人瞧见了自己的东西,非但没有现出怒色,反而帮他解围,是该说他有容人之量,还是心思深沉?

    那人仿佛没有自觉似的,在瑟瑟秋风中扇了个过瘾,继而消失在了城门口。

    “王爷,您为何不让属下给那人一些教训?他分明是恩将仇报,竟敢对您如此不敬!”青远气不过,语气自然冲些,容归淡淡地瞥了眼他紧握在剑柄上的手,“我若告诉你,他是西临的人呢?”

    竹林霎时间簌簌作响,青远盯着他主子那平静的双眼,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我圣启与西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人既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来,又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怕是地位不低。”容归饮了口暖茶,面色总算缓和了些,“本王当时不拦下你,你可知有何后果?父皇今日曾与我透露两句,此次西临也在受邀之列,若他是西临那边的人,你此举,便是坏了两国邦交,轻则株连九族,重则……”

    “要我圣启千万条性命葬送边疆。”

    “青远,江南的好山好水,到底是把你养得懈怠了。”

    那掌柜既说抢扇有两人,那另一人必然离得不远,只要青远敢动,那人必定先将他斩于刀下。

    分明看着这般薄弱的身体,却在无形中产生了强大的压迫感,青远的额头沁出冷汗,直直地跪了下去,“王爷恕罪!青远目光短浅,竟看不出其中利害,险些酿成大错,请王爷责罚!”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容归扶着轮子,错开跪倒在地的青远,凝视着窗前的月影,神色怅然,“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青远,你是个有志气的人,莫要折在这里。”

    那背影颤了颤,羞愧地低下头,“青远明白。”

    ……

    圣启帝寿宴的前一日,西临使团姗姗来迟,秘密向帝王进献了一众珍宝,帝王龙心大悦,特为其架设府邸,以供休憩之用。

    作为圣启的邻邦,西临骁勇善战,兵强马壮,圣启帝早年曾为建设兵力,向西临购置了大批粮草兵马,收效甚好。两国暗中一直有着兵马生意,却从未对外声张过。西临此国,与圣启本是同出一脉,百年前先祖搬迁,一支旧部留守北部,日渐壮大,摆脱了圣启的辖制,成了如今的西临,而圣启则逐年式微,不得不承认西临与自己平起平坐,两国交界虽有摩擦,但从未真正动过武。

    然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又能保证西临不会来横插一脚,搅浑京都的水呢?

    人们心思各异,圣启皇帝的寿宴,到底在这暗流汹涌中,有惊无险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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