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8 交锋 (第1/1页)

    要说段瑁，他绝不是条温顺的狗。

    主意正、会反咬，最重要的是离了宋温生的管控，他大概率会变成一条疯狗。

    虽然宋温生没有给段瑁透露太多案情相关的信息，付明玉更是嘴严到不行。但段瑁还是以自己的力量，拼凑出了一些重要线索。

    孟潇坐在酒吧顶楼密室的宽大沙发上一个头两个大的看着段瑁，这人丝毫不顾他瞳孔地震的破碎表情，将一张张纸摊开在桌面上。

    “小瑁，哥求你回家行吗？不然我早晚有一天会因为你，被你对象和你舅给五马分尸了的。给哥留个全尸吧好吗？”

    “不好。”段瑁想也不想的拒绝。坐去孟潇身边，手指向最中间彩色的照片，“反正你更该死的事都做了，不差这一件。听我说，小孟哥，喻儒钧既然找上了我，与其躲着他不知道哪一天被他掳去抛尸街头，还不如我自己死个明白。新闻上爆出吴林死于他杀还不够警示我们的吗？”

    那照片正是喻儒钧刊登在公司网站封面的正面照，衣冠楚楚剑眉星目，人模人样的挂着浅笑。

    没有人知道喻儒钧笑容之下藏着什么，但段瑁望进过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深海漩涡要将人的灵魂吞噬拉入海底，完全没有一丝笑意。

    段瑁一脸严肃：“他的目标应该不是一定要弄死我。”

    “别的我确实不清楚，但老局长到年纪快要卸任了这件事我很早就听说了。到时很难说他们有没有本事趁着换届安排人进去，但如果有望继任的几位得力干将在工作上失职了呢？比如某个重大刑事案件被草草了之，那上面一定会因为办事不利而派新人过来了吧。”

    “他是想搅混市局公安的水。”

    孟潇倒是惊讶了，但细想段瑁能理清这其中的关键也不是他自己空xue来风。认识的几个长辈都是公安系统的人，就包括孟潇自己，没有继承家业前也和宋温生他们是同学。大约是被耳濡目染多年，段瑁自己很快就想通了其间的关窍。

    孟潇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该傻的时候贼精呢？

    “那你明知道这件事水有多深，更应该保护好你自己少掺和，为什么还跑来我这儿发疯？”

    段瑁沉默良久，不确定的开口：“……因为阿生哥是没办法就现在的情况提出对我申请保护的，立场和条件都不合适。我想他们大概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喻儒钧有危险性，所以阿生哥才会一再告诉我要保护好自己，甚至和我切断了联系。”

    “但我自己能保护自己到什么程度呢？喻儒钧大咧咧的出现在我面前这件事，就已经让我感觉很不安全了。”

    拿过茶几上打印的新闻截图，孟潇看着黑白文字轻描淡写的把凶手的死一笔带过，无力感涌上心头。其实他也没能再更多的给予付明玉帮助。

    再三斟酌，孟潇觉得段瑁确实不再是曾经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孩了，他思想成熟了很多，有些事情只靠隐瞒是没有用的。

    段瑁已经被迫身陷其中，这说不定也可以是一次转机。

    把人拉近，孟潇附在不明所以的段瑁耳边轻声细语。

    直到完全消化了自己听到的内容，段瑁睁大了眼睛。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致辞。”

    乌泱泱黑色学士帽海的正前方，礼堂圆弧形的讲台正中央站着优秀毕业生代表正在发表感言，两侧分别坐着校领导老师和各大企业的代表，右侧是今年各专业被评为优秀毕业生的队伍。

    段瑁正站在其中，气温骤升的夏季来临，劣质的学士服因为汗水贴裹在皮肤上，让他一阵烦躁。

    身后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他。

    段瑁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喻儒钧。

    毕业典礼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完全丧失了即将脱离学校走向社会的喜悦感，段瑁只觉得心情无比的沉重。宽大的黑袍下他紧握着拳，敌在暗他在明，而他孱弱的甚至无法自保。

    “下面向大家公布一则喜讯。泰津地产对我校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们发出了盛情邀请，入选者名单如下……”

    名字一个个从段瑁脑海中划过，像一记记重锤砸在他的胸口。

    “……方晓。恭喜以上15名同学，请大家给予他们热烈的掌声。”

    没有！

    竟然会没有他的名字？！

    段瑁几乎是立刻扭头看向了身后，他目光中困惑的错愕和喻儒钧笑意盈盈的脸撞了个正着。

    一股寒意在这闷热的礼堂冷不丁的刺进他的身体。

    糟了，段瑁思绪混乱的想，喻儒钧是真的想要得到他。

    学生比肩接踵的走出大堂，刺眼的阳光让段瑁不禁眯起了眼。烘烤身体的热度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冷意，站在礼堂前广场中心的喷水池边，人们三三两两的经过，喻儒钧缓步走进了他。

    依旧是带着笑意，只是此刻那笑意中夹了一把尖刀。

    两人相对而立，段瑁才注意到，这个人比他要高一些。

    “你好像很吃惊，段同学。”

    段瑁毕竟不是什么游走社会多年的油子，以前可以无畏的反驳无视喻儒钧，是因为自己的无知。巨大的鸿沟如今摊开在两人之间，段瑁看到了彼此身份地位和权力的悬殊，他第一次有些退却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嗯……”喻儒钧轻抬下巴，好像在思考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究竟想做什么呢？”

    再次看向他：“建筑专业出身的你比谁都清楚一栋高耸入云的大楼是怎样建成的。坚实的地基、稳固的框架，最后才是华丽的表饰。一栋大楼想要屹立不倒，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每一个有可能会出纰漏的问题都需要预判到。段瑁，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因为他是这场巨大阴谋中的一环，哪怕未必会掀起风浪，喻儒钧依然预判了他的预判是吗？

    段瑁后背的汗水浸湿了深色的袍服，周遭却没有人注意到。

    “然而你忽略了建筑的内部环境。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最终只会被人抛弃遗忘，甚至毁掉重建。”

    “……”

    喻儒钧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但段瑁没有错过他眼尾抽动的细节。

    “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有人闻声望了过来。

    一身笔挺西服双手背在身后，喻儒钧大笑着，然后渐渐的所有的假意温和从他脸上褪去。这一瞬间，喻儒钧露出了他真实的一面。

    一个面无表情、目光森然的上位者。

    “你果然是条有趣的狗。”失去笑容的他声音里却带上了愉悦，“真可惜你已经认了主。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位Mr.S对吗？”

    喻儒钧的嘴唇极薄，唇色淡的发白，他双唇开阖，无声的在段瑁面前吐露出了三个字。

    足以动摇段瑁全部的名字——宋温生。

    “但你知道吗，段同学？再忠诚的狗也是会被抛弃的。我最喜欢制造苦难，它可以淬炼意志、洗涤心灵。”

    看着段瑁变得苍白的脸，喻儒钧低沉轻柔的声音不急不缓。

    “如果你又重新成了一条无主野狗的话，你猜我会给你选一条什么样的狗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