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当然不分开 (第1/1页)

    在知道了哥哥终于夙愿得偿，顺利跟贺星池在一起后，谭麦一直在沉默而忐忑地等待着那个必然的消息——贺星池向他提出分手。等了很久，它到底还是来了。

    谭麦觉得自己应该是全世界第一个知道哥哥和贺星池互相爱慕，却因为种种现实而彼此错过的人。他亏欠哥哥良多，当年要不是为了他，哥哥何至于过得那么辛苦，连对刻骨铭心喜欢过的人也不敢表白。

    他无以为报，只要能让哥哥幸福，他愿意做任何事。

    而且他看得出贺星池也依然没有放下哥哥，他甚至觉得，贺星池之所以会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没准也是出于一种爱屋及乌。若自己不是谭谷的弟弟，长了一张和他有几分相似的脸，贺星池还会对他动心吗？怕是未必吧。

    所以，自己退出，成全他们，对三个人来说应该都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心里早已做了决定，也鼓励哥哥去大胆表白，但被放弃的事实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昨天晚上，他终于等到了贺星池的来电，分手通知姗姗来迟，但终究躲不过。

    他一直拖到了最后一刻才接通电话，好像只要多拖延一秒，他就可以跟贺星池再做多一秒名义上的恋人。贺星池在电话里并没有开门见山地提出分手，而是说要来学校找他。他答应了，毕竟这种事确实还是当面说更正式一些。

    他早早就来到了地铁站，正如每一次见面之前那样充满期待，但更多的还是一种面对告别的伤感。在人流之中，他远远看到贺星池朝自己招手，脸上笑得那么灿烂，他几乎也要忍不住跟着他一起笑，可是嘴角刚要牵动，眼眶就酸了。

    “麦子。”贺星池走近了，笑问，“在这儿等很久了？”

    “没有。”他撒谎了。

    贺星池总感觉和谭麦很久没见了，但仔细算起来，其实也不过一个多星期而已，可两人之间确实弥漫着一种若有似无的疏远，谭麦见到他时甚至都不会笑了。

    他把手搭上谭麦的肩膀，试图找回当初的亲密，说：“走吧，带我去逛逛你学校，我还没去过呢。”

    出了地铁站再往东走，不一会儿就到了谭麦的学校。校园里建筑崭新，绿植繁茂，因为正值长假，校道上的学生并不多。两人路过篮球场，贺星池不由得驻足多看了几下，心里也有些痒痒。谭麦随他停下来，突然说：“我还没看过你打篮球呢。”本来以为还有机会的。

    “现在确实还不行，等过段时间吧。”贺星池笑道，“你打得怎么样？到时候跟你切磋一下？”

    谭麦垂下眼睛：“我很少打球，肯定不如你的。”

    他想起当年那场让哥哥念念不忘的男篮决赛，不知那时的贺星池在场上是怎样一副风光帅气的模样呢？

    这时候有个出界的篮球滚到了他们脚边，场上一个男生朝这边喊道：“哥们儿，帮忙扔过来一下吧。”

    贺星池弯腰捡起篮球，却没有直接扔回去，而是往前走了几步，站到边界线外，一个起跳投篮。可惜他许久没有碰球，有点手生了，距离也隔得太远，最后篮球并未入筐，只砸到篮筐就弹开了。

    不过场上其他人瞧见他这投篮姿势和准头，都知道这铁定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有人道：“哥们儿技术不错啊，一起来打两局吗？”

    贺星池笑道：“不了，你们玩吧。”

    他刚才跳跃了一下，右腿隐隐又感觉有些不适。谭麦留意到了，问他：“走了那么久，要坐一会儿吗？”

    “嗯，找个地方坐坐吧。”

    两人来到一张树荫下的长椅旁，这里面朝荷花池，后面有几丛小灌木遮挡，是个僻静且环境优美的地方，很适合进行一番私密的长谈。

    一起在长椅上坐下，贺星池感叹道：“你们学校风景不错嘛，在这儿读书也是挺惬意的。对了，你保研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在推免系统上报名了，接下来就是等复试了。”

    “那挺好。”

    “嗯。”

    贺星池侧过脸去看谭麦，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望着池塘里那些已经接近凋谢的荷花。他抓过他的一只手，握在手里，道：“麦子，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事？”顿了顿，又自知理亏地轻声问：“是因为我吗？”

    要来了，谭麦闭上眼睛，哀伤地想，终于还是要说到分手的事了。

    贺星池理了理思路，下决心要跟谭麦坦白，道：“我知道自己不好……”

    “没有。”谭麦打断了他，“你很好。”

    贺星池愣了一瞬。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宠着我、依着我，除了哥哥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对我这么好。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在爸妈走了之后，我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谭麦反握住贺星池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谢谢你，池哥。不管是地震的时候，还是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我都特别感激有你。”

    贺星池听得心中酸软，他觉得谭麦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却丝毫没有责怪他。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好受一点，反而觉得更加愧疚难过。

    “就是两个月确实短了点。”谭麦低头微笑了一下，“如果我们可以不分开就好了。”

    “当然不分开。”贺星池脱口而出道，下一秒便用力拥住了谭麦。

    这几个月间的相处片段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穿过。他们在黑暗的废墟里拥吻，谭麦为他买来最爱吃的酸菜鱼，又在他大闹送别会时挺身而出，他提出让谭麦当自己的男朋友，谭麦在午后的烈日下腼腆又灿烂地笑，他带着这个纯情的男孩初尝情欲滋味，他们同居时日日欢笑，夜夜缠绵……

    贺星池如何能割舍下他，他发现自己远比预想中更喜欢这个年轻的孩子。

    谭麦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收紧的双臂间带着那样浓烈的感情。他也回抱住贺星池，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他用力吻住了。

    这个吻满含歉意，却也是一种表白。所有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情意，都包含在了这个热烈的亲吻里，而谭麦接收到了。

    嘴唇分开时，谭麦微微地喘息着，低声问：“池哥，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弟弟，仅仅因为他就是他。

    “当然。”贺星池微笑地看着他，满目含情，“特别喜欢。”

    然后仿佛是嗔怪他问出这种傻问题，在他脸颊上捏了捏：“傻小子。”

    谭麦也笑了起来，有一些如释重负，同时心里又生出一种崭新的希望。

    他想，或许他们不必分开，或许其实还存在一种可能，让自己、哥哥与贺星池都不必失去各自的所爱。

    他突然说道：“我生日是十月八号。”

    话题陡然转变，贺星池一怔，原来那天就是每年都让谭麦黯然神伤的日子。

    “刚好是假期结束后第一天，确实不是什么好日子。爸妈过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可是这一次谭麦却向贺星池请求道：“池哥，那天你来我家里给我过生日好不好？”

    贺星池没有办法不答应他，而且谭麦看起来终于决定要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了，他当然要表以支持：“好，到时候一定给你买个大蛋糕。”

    谭麦笑着又说道：“那天你来的时候，系上我送你的那条领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