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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由 (第1/2页)

    或许是累过了劲儿,夏舒礼睡得并不好。她半眠中断断续续地感觉到有人替自己擦拭身体,是个女人,双手的皮肤很柔软,臂膀不够强壮但动作很熟练,翻动她时腰背发力,大概是护工一类的。接着是凉凉的药膏,涂抹夏舒礼所有淤伤、抓伤和擦伤的皮肤,包括髋部两侧,看来老农留的印记又增加了。

    她不肯松开睡意,被摆弄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一些布料套到她身上,接着总算消停。夏舒礼松口气,迫不及待沉入睡眠的深海,随即却发觉自己仿佛被强行绑了浮球,怎样努力都只能随浪潮沉浮,一会儿在房间,一会儿又置身白噪音的包裹。于是她在迷糊间记起学生宿舍,没有什么美好回忆,几名舍友闹钟一个设得比一个早,此起彼伏地响个没完,可夏舒礼好像是每天唯一被吵醒的人。明明睡不了,她却怒冲冲地不知跟谁较劲,不肯第一个起床洗漱。爸妈心疼夏舒礼睡不好觉,在她持续不断的抗议下,初中第二个学期就同意她改成走读,唯一的条件是jiejie与她结伴上放学,没多久又改成了每天开车接送。

    还有教室,舒适的课间十分钟,她趴在桌面似睡非睡,脖子有点酸痛,jiejie和同学们聊的各种琐碎话题弹幕似的划过背景。从小到大不管怎么换座位,班主任总会将她和jiejie安排到一起,似乎生怕任课老师错过班里这对双胞胎。有那么一小会儿,梦境与现实互相侵入了彼此的界限,也许她仅仅是在课间睡了会儿,做了个又长又荒唐的梦,等上课铃响起,她该赶紧找课本了。

    十分钟快结束了吧,刚疯跑完、热气腾腾的男生经过,偏偏在她桌边停了下来,想跟jiejie搭话么?不,不对,这是——

    夏舒礼没睁眼就吐了,亏她爬得快,勉强没吐床上。此前一天都没怎么吃,她的腹腔就跟一块被执着于拧出水的手绞紧的干抹布般,勉强才能挤出些液体。她难受地咳喘,口鼻全火辣辣地充满胃酸,然而即便如此,人体和性的味道仍挥之不去。

    她清楚这是什么状况,然而躯体的恐慌继续攀升,冲向卫生间而非门外是最后的理智。夏舒礼伏在洗手台上又呕了一会,身体因活动而微微发热,蒸腾出更多气味,她想把自己的皮扒掉,想拿刀划开血管、捅进下体,只要能盖过那股味道,可洗手台上没有刀。她扑向花洒,一把将水开到最大,仰头让冷水灌入口鼻。溺毙的感觉很好,水里没有气味,而但凡吸进一丝空气,那味道便无孔不入。她感到又黏糊又肮脏,浑身过电般颤抖,最终支撑不住,瘫坐在淋浴间。夏舒礼环抱膝盖,咬住自己的胳膊,用鼻子呼吸。

    呼吸。呼吸。呼吸。

    “感官过载?”元世幸不知在卫生间门口看了多久,反正从夏舒礼设法重新展开折叠嵌套的精神场起,他已经站那儿了。

    “主要是嗅觉。”夏舒礼咕哝,漠然观察前臂皮开rou绽的牙印,丝丝缕缕的血迹随水流淌落。她的胃依旧翻滚,气味如影随形,但阵阵疼痛刺激她清醒。有一阵子没这样过了,是累惨了吧,伺候甲级哨兵真不容易。

    “来点除臭剂?或者香水?”

    “不要。”

    元世幸轻轻笑了几声:“不能承认气味是弱点吗?我猜,你是特别争强好胜那类人,做完噩梦都会逼着自己马上再睡着,回去把噩梦揍跑。”

    不赶紧睡着还能怎么办?半夜惊醒本来就已经浪费了睡眠时间,少浪费总强过多浪费,这跟争强好胜有什么关系?虽是这么想,可她已经告诉过元世幸自己就因为弹得不如jiejie直接叫爸妈把钢琴卖了,否定他的结论毫无意义。

    “我怎么想都无所谓吗?”元世幸走向淋浴间,顺便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冲掉秽物,“觉得我们都很无聊,不值得搭理?”

    “那些也只是用人造的味道把人体的气味盖住,混在一起更难闻。”夏舒礼回答,被熏得鼻子疼比刚才那样稍微好点儿,但也没强多少。

    花洒继续浇下冷水,她基本镇定了,这浴室水压很足,弄得她视线模糊,不过似乎真能把什么洗干净些。元世幸倾身关水,又将那只手伸向夏舒礼,毫不介意自己被打湿了半边。夏舒礼抹了把脸,看清他身着柔软的灰色帽衫和边线滚白条的黑色运动裤,脚踩想必是房间统一配备的拖鞋,长发难得披散,显出几分不管不顾的少年气。

    “下午去逛商店,顺便给我自己也买了。”顶灯照射下,哨兵的微笑因背光显得晦暗模糊,“这类我穿得不多,借鉴了高中的经验。合适吗?”

    “好一点的高中都不让学生留长发吧。”夏舒礼回答,“而且男生留这样的发型,同学大概也会笑你娘娘腔什么的。”

    “我记得要求是前不盖眉毛,侧不盖耳朵,后不盖衣领,你们应该差不多?”元世幸将因方才动作散落的头发掠到耳后,语气轻快,引得梦境片段蜂拥而来——那些每周最刺激的状况是仪容仪表突击检查的日子。

    哨兵的手持续悬在原处,既不催促,也不会在她拒绝前挪开,他熟悉等待。与此同时,他的注视也继续居高临下地投来,如同方才的水流,可不知怎的好像更沉重,渗透得也更深。夏舒礼没推开那只手的最大原因是她感到了应当拒绝的压力,而那似乎既没必要也无理由。她靠自己也站得起来,但这名哨兵拥有她,非必要情况下,她不拒绝他的任何明确意图,这才是该有的工作态度。

    但她抓住那只手借力的刹那,世界忽地倾斜,仿佛他俩连通成了一个沙漏,细沙顺两人手掌交握处的瓶颈流向哨兵。她吃惊地甩开元世幸就实力而言应该是办不到的,结果脚下打滑,扶住淋浴间门把手才站稳。

    “……逆净化。”这就是她方才的预感提醒她却被她无视了的,哈,盲目了,“你干什么?”

    “好奇。”元世幸拉起袖子观察胳膊上新增的咬伤,他这种级别的哨兵带个渗血牙印有够诡异,“你做过这个吗?”

    “没有。”有的话她刚才就知道躲开了,“别再做了,我不需要。”

    “那这个呢?”元世幸打了个响指,唰一声轻响,两人身上的水都向四周呈雾状弥散,哪怕是夏舒礼的精神场也没捕捉到是从哪一点开始的。原始能量的震荡迅捷且精细,把她从头到脚湿透的地方全部变得干燥温暖,却连根头发都没碰掉。

    她不假思索地再次触碰元世幸的手,得知虽说哨兵的身体状况无可避免地略有瑕疵,几小时前的净化效果还是令人满意的。

    “我的精神力还不至于弱到这点程度就受影响。”元世幸没再强制发动逆净化,毕竟实验已经做过了,“话说,你穿男装是为了跟你jiejie区分开,还是就喜欢那么穿?”

    “都有。”夏舒礼抻直酸痛的腿,元世幸应该只料理了那一处伤,“其他人总把时间花在辨认我们上,我有点烦,而且我特别招蚊子,穿裙子会被叮得满腿都是包。”

    “觉醒后就不会了?”

    “向导的精神力虽然不能实质化,但也影响得了周围的细小物品,我把精神场打开的时候,小飞虫基本上碰不到我。”她示意元世幸让自己出去,“三分钟的话,那种程度我差不多也能办到,没必要用药的。”

    “我相信你。”片刻间元世幸笑得真像个叛逆的男高中生,他的身体改造包括减缓衰老吗?“但那可是光天化日,我比较害羞,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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