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月冷星寒(三)： (第2/2页)

方船舱中段，撞出了条大裂缝，并就这样活生生卡在里面。

    只见海水从这条裂缝口子，不断灌入涌进，光头叔哪里肯放过如此良机，只见他抡起大斧，一跃而上，就跳上卢镗旗舰，这下有如猛虎入羊群，发了狂似地见人就砍，一连砍翻十余水兵，其威猛之势根本无人敢挡。」

    「卢镗这下真的慌了，如此下去怎麽了得，眼看已到手的胜券，可不能就这麽被逆转。

    其实，卢镗心里还另有盘算，他知道朱纨在双屿岛附近，久寻许栋屍首未果，如果今日自己若能一举擒下李光头，当无疑能首居头功。

    只是，眼下这光头杀到尽兴一声狂吼，其骁勇强悍无人能敌，一时间还真令人束手无策，

    最後，卢镗毕竟是久居战阵的宿将，急迫间他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那就是命令周围僚舰，齐用红夷大Pa0立即，对自己旗舰全力轰击。」

    「这命令下得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到开始时，竟无人敢执行。

    各舰统领皆以为误读了命令，一再下令重新确认，但一次又一次所回覆的，都是相同的内容。

    附近，配有红夷大Pa0的七艘船舰，终於执行了这个命令。

    一时之间Pa0声四起，几番轰鸣後，光头叔与卢镗的旗舰，则一起被轰得支离破碎，陆续沉没海底。

    光头叔其余仅存几艘船舰，在此之後也相继受到Pa0击，或沉或俘，至此这支曾经称霸海上的舰队，正式宣告全军覆没。」

    「不得不承认，卢镗这家夥，确实算得上是个有勇有谋的将才，如此大胆举措，实非常人所能为之。

    同时，因命令为己所下，时机尽在掌握之中，所以在僚舰Pa0击之前，卢镗已早先一步乘小艇离开。

    另一方面，光头叔就没如此幸运，当时他正挥舞着大斧，与众官军激战正酣，一发Pa0弹就在身旁爆炸，他被炸飞出了甲板，跌落进海中。」

    「之後，落海的光头叔，随浪被冲上了附近海岸。被发现时他一息尚存，但已经失去了惯用的右臂，右腿也已打折，卢镗下令务必将其救活，他还一心盼望着这等待已久的头功，能由自己亲自风光押解祸首进京，最好还能在金銮殿前由皇上亲审，来彰显自己无与lb的功勳。

    到此许栋集团的主要兵力，除了当时下落不明，完全失去音讯的汪船主外，已经全数被消灭。」

    「这有个巧合，发现光头叔的那片海岸，正好名为“虎落屿＊”。

    一斧开天李光头，无疑是海上最凶狂的一头猛虎，而这猛虎就正巧落难於此。

    此役之中，光头叔麾下数千人马，除了最後被俘的九十六人外，其余无一生还，至少在卢镗的请功帖上，是如此记载。」

    「後来呢，光头叔被押解进京了吗，最後怎麽了？」一官依旧关心着李光头的生Si。

    老人摇了摇头说：「你说呢？虽说大海的变化，绝非凡人所能预料，战场上的诡谲，也是穷极心思亦难掌握，但与人心对权力竞逐的凶险相较，这些就又都全算不上什麽了！

    卢镗的舰队可以纵横海上，可以战胜无败绩的光头叔，但官场里的我虞尔诈、朝堂上的权力倾轧，就实非他一介武夫，所能理解与应付的。」

    「怎麽了？」一官不解问：「这不是他处心积虑想要的头功吗？」

    「问题就出在这头功上：他想要，别人也想要；他拿去了，有人不乐意。不同於战场上的真刀真枪，官场上的刀笔，可是能在任何地方做文章。」老人讳莫如深说着。

    「写什麽文章？」一官听得一头雾水。

    老人才不管一官能不能懂，继续说道：「这文章就下在，那九十六个俘虏身上。

    其实可以想像，统帅朱纨的心里会怎麽想？到最後他也没能找到许岛主的屍首，林军师又被烧成了一团黑炭。这种情况下，他能同意卢镗这家夥，押着光头叔进京请功，既出尽锋头、又抢尽光彩，让苦心钻研多年、日夜C劳数月的自己，沦为一个跑龙套的配角吗？」

    一官似懂非懂，不过还是摇了摇头说：「不能！」

    老人叹了口气说：「所以，朱纨下令九十六人全数就地正法，这对光头叔不算是件坏事，如此可免去这一路的羞辱与折磨，对狂傲的他而言，无疑算是一种解脱。」

    「所以双屿岛就...，没有了吗？」一官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形容。

    老人能明白，婉惜叹道：「是这样的，除船主这批人马外，大概也就只剩下一直潜伏於内地，无人知道底细的千面叟乔七叔了。

    不过，朱纨的动作可不会因此停止，荒谬的闹剧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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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峰屿：泉州崇武外海一小屿，乃是泉州极东之境。

    ＊虎落屿：位於泉州晋江石狮镇东境，今被筑起四座巨型天然气储气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