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第1/2页)

    巫禾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沉睡，因为身边尽是虚空，伸手不见五指。还不等他反应，黑暗成了泥沼，从他脚下淹了上来。

    巫禾玩儿了命地逃跑，然而越用力，却越泥足深陷，终于连呼吸也难以维系，焦灼的战况就这么持续到了天明。

    早晨，噪声敲打着神经，巫禾醒了，可由于太晕他依然很安静，半睡半醒的，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到房间里陌生的布局，一时不知道这是哪里。

    室内光线很暗，只一面墙上有道透着亮的四方缝隙，凝神细看，认出那是窗帘。帘布黑沉沉，仿佛漂浮在远处的两片阴云。

    巫禾无意识地呼吸，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慢慢感到身上很暖和，暖和过头甚至有些热了，他想掀开被子，这时候立即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巫禾心里一惊，反手摸到一个干燥温暖的胸膛，立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竟然被李指南抱在怀里。

    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回脑中，他想起了昨天的惊悚故事，却不知道李指南什么时候把他抱上了床，竟还揽在怀里睡了一整晚。

    巫禾一动，就觉出全身上下，两人相贴的很多处汗津津，黏糊的让他难受，紧接着就察觉，后腰处顶着一个极有存在感的硬货。巫禾意识到他们两个谁也没穿衣服。

    想到这里，他吓出了冷汗，手连忙往下伸进被子，摸腰，摸臀，摸两腿之间……万幸他摸到了一片干燥，并且没感觉身上哪里不适。

    应该就是没发生什么吧……劫后余生，巫禾心脏突突突跳个不停。保持着醒来时的动作，大约一刻钟后，他再接再厉，逃跑的心不死。

    一寸接着一寸，巫禾缓慢地往外挪，光是从李指南的胳膊底下钻出去，就折腾得发了汗，感到汗珠子顺着脊柱直往下滚。

    好在李指南一直没醒。

    巫禾小心翼翼地把小腿放下了床沿，脚趾刚刚踩到地板，门的外面忽然传来响动，悉悉索索，似乎是有人在客厅里收拾锅碗瓢盆。

    巫禾回想起昨晚的对话，猜出这是上门的保洁，心里立即就燃起希望，只要有第三个人在，他想李指南也不敢乱来。

    一激动，也不再管会不会惊动了谁，巫禾手撑着床垫，半爬起来四下里找衣服。

    被子从身上滑落，巫禾屁股凉飕飕的，很没有安全感。到处也不见衣服，心里正在焦躁，就感到床垫往下陷，仿佛一场小小的地震。

    “去哪儿啊，回来。”李指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夜的干渴让他嗓音格外沙哑。

    巫禾头也不敢回，一瞬间定在了原地。

    身下又震了震，他刚刚摆脱的、可恶的李指南一下子欺身凑近，凭借身体的重量，把巫禾拖了回去。

    “困，再睡一会儿。”他的胳膊从后面缠上来，腿搭上巫禾的，把人结结实实揽进怀里，勾回了床的中心。

    巫禾枕着李指南的胳膊，半边身体被他压在下面，有些窒息，却实在敢怒不敢言，抬头去看，见李指南根本没有睁眼。

    “老板？”，此时外头传来一声呼唤，也许是听到了动静，保洁阿姨在客厅里凑近，脚步声停在门外，闷闷搭了一下门把手。

    巫禾吓得要死，以为人这就要进来，连忙摇晃李指南，推他起来，“让我穿件衣服，你把我衣服放哪儿了？”

    李指南不回答，箍住他的腕子，一招就镇压了巫禾的反抗，两条胳膊无意识地收紧，嘴在那热红了的耳廓上乱亲一气，“再睡一会儿，5分钟……”

    巫禾给他勒的快要吐了，又怕让外人撞见这样的姿势，于是硬忍着没有出声。

    好在阿姨停在了警报线外，隔着门喊，“老板，是我啊老板，我来打扫卫生，你床单被套要不要换？”没有得到回应，她锲而不舍地敲门，“老板，卫生间要不要扫？”

    “……妈的。”李指南眉头紧蹙起来，脏话在嘴里打转，半晌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唿地一声坐了起来，睁开眼就朝门口接连地狂砸东西，“不换，不扫！不不不！你他妈的给我滚！”

    砸了两个枕头和一盏床头灯，门外归于死寂，片刻后脚步声匆忙，阿姨给他吓走了。

    李指南坐在床上，胸膛起起伏伏，一双眼憋得通红，咬牙切齿地盯着门，半晌没动。

    他不动，巫禾也不敢动，房里落针可闻。

    好一会儿，李指南通的一声拍回床上，仰面朝天，像个耍无赖的巨婴。又过了会儿，他翻身紧紧抱住巫禾，箍得他骨头发响。

    巫禾忍不住嘶嘶地抽气，却不料李指南表情痛苦，似乎比他还难受，连声地骂着，“辞了她……今天就滚蛋……cao！妈的妈的妈的！”

    李指南呼吸紊乱，终于是再也睡不着了，他意识到自己在巫禾面前发作了，他不愿意这样，他想给巫禾一个崭新的好印象。

    可这难道能怪他吗？一旦陷入‘无法忍受’的情绪他就很难自控，就把一切都抛之脑后了，非得发泄出来不可。

    让他没法忍受的人是谁，是那个该死的保洁。

    理所应当地把错全推给别人，李指南骤然恢复了正常，他脑袋仍埋在巫禾颈窝里，声音重归平静，“我就想和你一起起床。这事儿也办不到么？”

    “……”巫禾目瞪口呆地仰看着天花板，一时受到了震撼。

    亲眼目睹他发了一场神经，巫禾对自己的处境更加心有戚戚然，此时哪里还敢说真话，半晌挤出一句，“这事儿你已经办到了。”，木然地抬起手，在那大狗一样的茂密头发里撸了撸，又拍他肩头，“……起吧，啊，我还得上班。”

    李指南充耳不闻，像是根本不吃这套，却在巫禾收了手的时候，又去攥他，把他的手重新搭在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