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株_奴隶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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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隶 (第1/1页)

    日复一日。

    李指南不得不正视失去,并从中学到他从来不屑一顾的事情——巫禾并不是他的东西。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一种陌生的情绪袭击了李指南,他感到咽喉被什么扼紧,几乎喘不上气,不自觉地弓起背,鼻眼发酸,眼泪直往下淌。

    哭过一场,那种摄人的窒息终于离他而去,李指南为自己莫名的行径感到诧异,他开始审视内心,那里以往总是空洞,此时却充满了不合时宜的回忆。

    巫禾,巫禾……全是巫禾。

    想到这里李指南猛然回神,他不止心里想着巫禾,还到处寻找巫禾,甚至为巫禾而哭。

    他就像那些脆弱的,畏缩的,不堪的普通人。

    他跟他们一样了。

    李指南打了个寒颤,抬头面对镜子,看那张空无一物的脸上正挂着悲哀的愁苦,他发现一桩可怕的事——他竟成了巫禾的奴隶!

    我不。

    不要,不想,不能!

    冰冷的寒意燃烧起来,成了裹挟怨恨的愤怒,李指南猛地挥拳打碎了镜子,连带着镜中陌生的自己。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李指南倾向于相信这是一个真理,于是他把巫禾像垃圾一样从记忆里清了出去。

    考上大学,他进入了新的猎场,周围的猎物俯拾皆是。

    李指南生来擅长表演,又有一副好皮囊,谜一样有钱,还不必费什么功夫就能取得佳绩,大受欢迎几乎是必然的走向。

    一开始他顾及名声,还有心扮演合乎道德的标准男友,学着体贴,学着踢了这个再换下个。

    但毕竟是面具,时间久了必将脱落。

    李指南感到累了,就不再控制天性,干脆放弃情侣游戏,而只在想发泄的时候找人过夜了。这样他就可以避免玩伴的占有欲给他带来麻烦。

    zuoai又成了世界上最简单而又最痛快的事。他几乎跟擦肩而过的每个人上床,每天都不知道从哪张床上醒来。

    李指南从中得到了很多快乐,可是逐渐的,他发现结束之后依然空虚,次数再多也无法满足。

    他感到心里出了毛病,起初只是像甲床边长出的一根倒刺,并不引人注意,偶尔隐隐发痛,后来却生成一个空洞,越拓越宽阔,直到成为黑色,吞噬他心中生出的哪怕一丝光亮,无论如何不能填满。

    李指南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每当他试图理清状况,就有道无形的屏障阻止他深入思考。

    无能为力。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抽离,对床伴忽冷忽热,一开始拒绝接吻,然后是触摸,紧接着便连睡在一起都无法忍受了,他很痛苦,并且知道那些床伴也是。

    无能为力。

    李指南明显感觉到欲望正在消退,懒得应付旧人,也不想认识新人,索性休学在家,跟谁也不接触。

    无所事事的日子里,他爱上了深夜里溜达。

    他常常独自走在空荡的街上,却感到有什么人跟在一旁似的,那人不说话,默默地就只是陪他,跟他一起走路。

    偶尔也遇上行人,上班的清洁工,或是打烊的夜市摊主,他们从旁路过,但没人看到那个陪伴他的影子。

    只有我能看见他。

    李指南心中升起一种微妙的快乐,不由想,他在我心上陪着我。

    李指南从不回过头去试图看清他的伙伴,虽然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冲动。

    直到一个大年三十的深夜,烟花爆竹已不像零点那么震耳欲聋,地上到处是爆开的纸屑,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人们守岁的热情高涨,深夜空前喧哗。

    李指南避开行人,第一次走到了荒郊,在挨着山根的台地上,隐约看见一片井然有序的矩阵,方块跟方块之间临的很紧。

    李指南用手机照亮,看清那是一片墓区。

    他没有害怕,反倒进碑林里去,漫无目的地走动。很多碑前都有烧纸的灰,蜡烛的铁皮灯盏,或亮火星的半截线香,只有一处新立的石碑前面非常干净。

    孤零零的一尊六字碑。意味着埋在这下面的不是老人,而是哪一家意外早夭的孩子。

    李指南用手擦了擦碑上的照片,看清她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瞧着似曾相识似的,有几分像谁。算算生卒年,是一个只活到13岁的小姑娘。

    “对不住。”李指南轻拍了拍墓碑,在旁边坐下来,对他看不见的同伴说,“我累了,不走了。”

    李指南倚靠着墓碑,把手搭在膝盖上,闭起了眼睛。

    没有人声,没有车鸣,只有风吹过茂密的树林。

    墓地给他一种自由的错觉,李指南昏昏欲睡,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睡过整觉,很快头一点一点,意识开始涣散。

    在梦的边际,他感到自己靠上了一个人的肩膀,有温暖的,熟悉的气息……他知道那是谁的味道,有他在时他总能睡得好。

    李指南恍然发觉一个什么真相似的,半梦半醒间好像察觉了一项顶重要的事,他伸出手去,挥散思想的迷雾,意识的纱帐,离背后那道模糊的影子愈加近了。

    正待揭开谜底,重重的脚步声打破寂静,忽然有几个人从黑暗里跳出来,健步冲向李指南将他擒拿,脸朝下摁在地上,“不许动!警察!”

    李指南一阵晕头转向,定下来时脸蹭在了地上,颧弓火辣辣的疼,他没有反抗,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看清五个人的脸,和晃动光束里带着国徽的证件。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重新闭上眼睛,梦已然远去了,只留下模糊的,令人心脏发麻的情绪的尾迹。

    “我干什么了?”李指南再看过去,沙哑的声音里隐藏着怨恨,“各位警官?”

    “自己不清楚?”

    一束强光打在李指南脸上,条件反射,他偏头紧闭眼睛,分神回想自己近来招惹过什么人,半晌仍无头绪,便说,“我不清楚。”

    举手电的警察厉声道,“无缘无故你半夜给人哭坟,现在知道累了难了,不跑了?”

    “下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她才13!”

    李指南适应了光线,一愣,眼睛笑弯起来,视线穿过人群,径直看向5人中站在最外围的那个,“你们抓错人了。”

    几个警察都往后看,等指示,那道影子上前来,在强光中漏出真容,不到30岁,戴一副眼镜,皮肤苍白,眼下青黑,一看是搞文职的。

    “7月15号,莲花街十字路口。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现在交代还算自首。”

    李指南偏头看着他,那种不带感情的凝视让眼镜男皱起眉。

    “她是怎么死的?”李指南忽然问。

    “谁?”

    “能不能先让我起来。”

    眼镜男点点头,李指南被两名警察一左一右架起来,颧弓在地上蹭出血了,又是红又是黑。

    “小姑娘是怎么死的?”李指南指了指六字碑。

    “你少他妈装——”一个警察怒视他,被眼镜男打断了。

    “jianian杀。”眼镜男冷冷道,“新闻铺天盖地,装傻不会减轻你的嫌疑,带回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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