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覆印试内外两息 (第1/1页)

    晨雾未散，外院的钟先落一声，把夜里留在竹梢的水珠震得细碎。陆玄策在院内井边简洗，掌心贴过x口时，和息印像一枚被冷风吹薄的金箔，冷意仍在；但经脉的负荷已由昨夜的「一成二」回落到「一成」，识海疲劳仍在一层。他照旧把这几项代价在心里记清——先确定代价，再谈胜负。

    申时前，他去器房归还了破音铃与抄拍石。管事翻簿时抬眼看他一瞬，似想问昨夜巡查有无收获，终究没说，只把十枚押金推回。院道上风从东面来，带着很淡的纸腥与松烟，提醒他——藏息堂·覆印试在即。

    後山石阶微Sh，竹叶将雾切成一丝丝细线。藏息堂门楣下，玉铃仍以极规整的待声量拍每一个来者。陆玄策将外场牌在铃下略一停，木纹里那道昨夜查出的细纹已被他以松香与泥封Si，玉铃轻鸣半点，门便向内滑开。

    堂中仍是那座静域台，十二根玄木柱腹嵌铃不摇，四面的薄纱织满耳轮纹与禁抄符。青衣司藏nV吏站在案後，声线平直：「覆印试，证你等内外两息可分。规程三步：**立范、分印、验桥。**记住：不抄、不诵、不越线。」

    清眸青年已先到，今日只束发，素灰短衫。见陆玄策进堂，他微不可察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在东席立范，你在卷席分印。桥……能不用就不用。」

    「余二。」陆玄策回一句——昨夜湖上已用其一。

    二人入席。清眸青年打开细竹匣，东息如清澜铺入东席的细砂范本；陆玄策将心息卷平置於卷席，卷心的内息缓缓浮起，像一缕淡烟。静域台上两道细流彼此可见，却隔着薄薄灵纱——这便是第一步立范：范式清、界线明。

    司藏nV吏指尖一敲案沿，「分印。」

    陆玄策先不急印，只把心拍以三短一长压到最浅，第四拍不落，悬成一条半息桥的影，只是影，不成桥。卷席的内息顺他节拍收短成细丝；东席那边，清眸青年在长上稳住东息，像一弦被平平拉直。

    分印之法，乃以两块息石取样：一块置卷席，一块置东席。两息不可混印，否则判断为「乱范」。陆玄策指腹轻摩竹尺，於卷席息石上落了一记极细细振，使「短」拍先入石；与此同时，他以舌尖抵颚，在x肋留住那一口「长」，不让它渡界。东席息石受清眸青年一引，只接「长」，不纳「短」。

    两块息石很快浮现不同纹理：卷席一侧短纹如鱼鳞，东席一侧长纹如水脉。司藏nV吏近前，以银针触石，针心不震——分印成。

    第三步「验桥」最难。司藏nV吏袖口一展，十二根玄木柱的铃心同时起了极细的会节拍，由慢至疾、忽缓忽急；这是以堂拍外力试两息是否能被外扰混桥。一旦混桥，内外之息互相染W，前功尽弃。

    第一轮试探还算平顺。陆玄策不立桥，只将「三短」各捻短半分，让外来的堂拍一到，便落在他留出的小空里；清眸青年那边以东息的「长」作幕，把拍子挂在幕外。二人目光在静域台上一触即开。司藏nV吏的指背敲桌——可。

    第二轮，外扰换了法：一缕极淡的桂金自堂角渗入，与堂拍作内外夹攻。陆玄策眼角一沉，袖缘在耳後一点，以「松香换味」压了七成；但桂金里藏了一丝铁腥，直戳耳後支路与丹田裂纹的共振点。他x肋一紧，裂处跃痛，识海边缘发沉——经脉负荷陡增至「一成三」。清眸青年手心往下一按，东息之「长」微微拱起，把那线外扰托离卷席半寸。陆玄策趁隙将「三短」再捻，把刺点掩入短纹的缝里。

    司藏nV吏看着两块息石纹路依旧清楚，淡声：「再一轮，外桥真试。」

    第三轮堂拍忽收，室内一静——耳轮纹墙面竟在无声中涨出一圈细纹，像是在堂规下开了一道针眼。陆玄策明白：昨夜那张引息网在别处动了手，把外桥延到堂内——若此刻不立桥反制，两息就要被对方推连。

    他在心里落下一句：桥余二，用其一。

    x肋里最後一拍提起来，不落，只在东、卷两席之间悬出一条半息长的桥——不是为合，而是为截。桥一成，对方的外桥来到，便撞在他的「悬」上滑开；清眸青年同时将东息之「长」在桥上挂半指，将外扰引出席外。两块息石上的纹路在这一瞬有轻微的抖，随即复稳。

    司藏nV吏终於抬眉，银针在两块息石上一点：「内外两息，分。验桥，过。」她执起堂册，在「暂听席」後加了一笔：「限阅·半刻／次。违条者，卷不再开。」复又补一句：「外扰牵堂者，记——申报院卫。」

    试毕，整个静域台的待声同时收下去，像把水全数收入井底。清眸青年长吐一口气，压低声音：「你那一桥，提得稳。」

    陆玄策点头，掌心仍微汗：「桥余一。」他没有多言，把两石对印的细条纹样在心里抄了一遍——对方的外桥纹路与昨夜湖上的耳轮纹一致，只是多了两笔避铃的小改。敌在学院内。

    出堂之前，司藏nV吏忽道：「你们的息石，留一份薄印。内审要看。」她语气仍平直，目光却扫过门楣角落——那里的耳轮纹虽已平，纹底仍留着被人挑动过的痕。她将两枚细薄的云纸片递来，「半刻後自行散字，不入他人手。」

    堂外风更清。石阶半途，清眸青年忽止步，侧过身压低声线：「林某欠你一礼——若非你那一下截桥，我东息也要被带偏半分。」说到这里，他终於把眼里那点笑意收了些：「耳轮网不是坊市杂派能玩，像镜楼的客卿手笔。」

    陆玄策略一沉Y：「内有应手，外有引绳。」

    「是。」清眸青年退半步，「今夜别回院。外院有巡更，但镜楼善藏影，还是你自己选地。明日卯时，我在东偏讲武坪，把东息下一段双亭互借给你听半句。」

    陆玄策拱手：「记下。」

    分道之际，他在袖中m0出司藏所给的云纸，薄得像一层雾。纸面上两组纹样一长一短，彼此分明，角落却留了一点几乎看不见的钩。他心中一动：那是对方外桥的起笔。若能在讲武坪以地势回声把这一笔折回去，或可顺藤m0瓜。——但要付代价：桥只余一，还要留到关键时刻。

    日影偏西，外院任务榜哗啦换页，一条新字红框而出：「北坊声局·卷盗案，外院可旁听一席。」旁注两字——“内审联署”。陆玄策看完，眼底的光微冷：谱巷·纸鸣坊、北坊声局，线再度合拢——有人在卷上做活。

    他没回院，顺着青石小径折向讲武坪旁的小林。h昏的光像薄薄的金箔贴在竹节上，风带着细小的沙声。他把云纸烧成灰，灰落时，纸上的两组纹样化作两道看不见的细线，沿袖口沉进衣缝——记下，不留物。

    夜sE将起，他挑了林外一处旧S棚过夜：棚顶漏风，四下空旷，会节最好用。他以衣里暗针把外场牌悬在梁下，再以三短一长测了一圈场地的回声，选了四处挂点。最後，他在地上叩四下：短、短、短、长。第四拍悬住，不落——提醒自己：桥，不可再lAn。

    远处主峰的钟在夜里落下一声。风从北面来，带着石与水的味。陆玄策把竹尺横在膝上，心拍走一圈又一圈，将今日的每一笔写清楚：

    一、覆印试过，半刻限阅；

    二、敌桥有钩，疑镜楼；

    三、任务榜出「北坊声局·卷盗案」。

    他阖上眼。黑里忽有一线极细的拍自林外探进来——快、快、慢，与前几夜不同，尾拍前加了半指急。

    ——对方也在催局。

    陆玄策不应，只把那口「长」拍悬在x肋：桥余一，留到该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