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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同床

    一醒来，头痛欲裂。苏雪生气急败坏地睁眼，因为疼痛也懒得装出温柔可亲的样子了，医院冷冰冰的白色天花板和头顶上方偌大一个吊瓶映入眼帘。

    手边趴着一个脑袋，憨厚硬朗的脸面朝着他，睡得正香。

    苏雪生在床上躺了几分钟，终于记起来事情的前因后果，想起来自己跟个神经病一样为了救人把自己搭进去。

    看样子是这傻小子送自己来医院的，没了眼镜的遮挡，苏雪生眼神冷淡得跟冰一样，虽说一直昏迷着，自己对外界发生的事仍然有感应，那个温暖的怀抱、在他耳边急促的喘息，即使在梦里也挥之不去。

    思及此，他的神情倒有些隐隐破冰的趋势，靠近脑袋的手动了动，指腹摩挲着那人头顶短短的头发。yingying的，和陈青软和老实的性子一点都不合。

    没过几秒，陈青就被头顶的异样感弄醒了，磨蹭着把头抬起来一看，怔住了。

    过了一会，他瘪着嘴，眼眶慢慢红了。

    这么些天，陈青对着苏雪生的时候，愣是没有变过一个表情，不说话、不笑、沉默地守在苏雪生身边。这会儿，看见苏雪生还像以前一样望着他，就像在做梦一样，多日以来的坚强就骤然决了堤。看见苏雪生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时候没哭，在医院陪着苏雪生的时候没哭，苏雪生终于醒来，他却哭了。

    他呆头呆脑地凑近，“雪生你醒啦！”

    苏雪生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反应，心口微热，嘴里依然要犯贱，几天没说话的苍白嘴唇一张一合，“阿青，我好痛……”

    这么一说，陈青伤感都顾不上了，连忙擦掉聚集在眼底的泪，边给苏雪生喂水边说，“哪里痛？雪生你别动，我去喊医生。”

    “不要，你别走，”苏雪生冲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你在这儿陪我，我就不疼了。”

    陈青就连忙坐下，眼神有些急切：“是不是在床上躺久了身上不舒服？我给你按按好不好？”

    这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虽然平日里陈青也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任劳任怨，但不至于为他忙前忙后到这个样子。苏雪生扫过陈青担忧的眼神和严肃的神情，心里莫名感觉到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一下，渐渐有了想法。

    苏雪生不是一个只在心里想想的人，不动声色地验证着自己的想法，“阿青，睡上来，我告诉你我哪儿不舒服。”

    陈青不疑有他，随即脱了鞋，小心地躺在一旁，“哪里？”

    苏雪生被水湿润过后的唇瓣殷红，在陈青不远处的地方俘获人心，“背呀，脖子呀，都好痛。”

    上了床才知道后悔，陈青被这抹瓷白一样面容上的嫣红不自觉吸引目光，陡然意识到两人此时正紧挨着对方。

    偏偏苏雪生在他耳边请求，“帮我揉揉好不好阿青？”

    陈青慌忙别开目光，“……嗯。”

    他抬起僵硬的手臂，从苏雪生腰间穿过，抵在他背上，五指落在背肌上缓慢揉按，“小雪，是这里吗？”

    指下的触感并不温软，反而是硬邦邦又紧致的肌rou，陈青有些意想不到，苏雪生看着挺瘦一人，肌rou可是一点不含糊。

    苏雪生低低道：“往上一点儿。”

    那只手便跟着往上，力道轻柔，像对待一个易碎物品一般。苏雪生眼眸半阖，逐渐紧绷的身体告诉他他并不喜欢这种触碰，但他也无意拂开陈青的手，因为它很温暖。

    他强迫自己不抵触陈青的指尖，也进一步试探自己的底线，“……脖子也要。”

    那只手就往他后颈靠去，掌心小心翼翼拢住，缓慢而细致地揉捏着。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近在咫尺，他一抬眼，就可以看见陈青裹在衣服下的胸肌弧度和从领口上方跑出来的蜜色皮rou。

    或许陈青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然而苏雪生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什么人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一个大男人心甘情愿替另一个男人按摩，用这种过度亲密且毫无防备的姿势？

    “陈青。”他叫道。

    男人便立马直视着他，用充满关心与柔情的眼神看着他，“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脑子里又重新冒出了那个想法，在对上陈青的眼神时，这个想法终于得到了验证。他只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过这种眼神，当万斯言表现出想与他亲近时，就会流露出这种神情。

    那是一个渴望得到他的眼神。

    只是万斯言的眼神会让他感觉麻烦、厌恶，而陈青……苏雪生和陈青对视半晌，忽然轻轻地，顺着按摩的力道埋进男人的肩颈。鼻尖瞬间充斥着陈青的气息，温热、干燥，就跟这个人一样。眼前深色的皮肤晃得他头晕目眩，他忍住咬上去的欲望，用一种更加柔顺的姿态死死埋进陈青的肩窝里。

    他苍白的脸不自觉浮现病态的红晕，也使得陈青僵硬得停下了动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小、小雪？”

    他还从来没在苏雪生身上看见这种寻求保护的姿态呢……

    炙热的呼吸扑在他的皮肤上，激得他那一大片都晕出深色的红，陈青一动也不敢动，正想再问，胸部却忽然被人不轻不重揉了一下。

    苏雪生附在他耳边，声音轻得仿佛听不见，“真大。”

    “啊！”陈青尴尬地挪了挪身体，以为是两个人挨得太近不小心碰到了。他顾忌着苏雪生手背的针头不敢有大动作，只把头凑过去，“小雪你说什么？”

    埋在他肩上的人在这时又没了声息，过了半晌，苏雪生才贴着他闷闷发出一句话，“算了，阿青你扶我去厕所。”

    17.病房里

    隐私起见，万斯言将苏雪生转到了单人病房，洗漱用品和衣物都是新买的。陈青和他轮流换班，在苏雪生昏迷期间负责简单的擦洗身体与换衣服。

    现在醒了，苏雪生当然很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指挥陈青扶着吊瓶，给他挤牙膏，接水，就差把牙刷塞进他嘴里了。

    医院备的有吊瓶支架，苏雪生不想用，偏要陈青来代劳，替他鞍前马后。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想清楚，而问题就出来陈青身上，苏雪生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

    看起来，就好像是大病一场，他忽然对陈青有了很多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