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药物 (第1/1页)

    脸颊上一阵冰凉滑过。

    季青箫抓住那只试图逃离的纤细手腕，睁开眼。

    绿莹莹的应急灯光中，一张惊慌的小脸若隐若现：“……你醒了？”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相当有限的面积里，几张床铺影影绰绰，上面都空着。

    而在房间的一侧，是冰冷细密的金属网，上面泛着蓝幽幽的暗光。

    季青箫将目光转回男孩。对方正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紧张地看他。

    “这是哪儿？”对方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因此季青箫尽量保持了友好的语气。

    “他们说这里叫基地，先生。”男孩的声音很低，他顿了顿，犹犹豫豫地小声祈求，“可以放开我吗？好疼。”

    季青萧松开他的手腕。

    男孩急忙挪开了一点，在稍远处警惕地看着他，就像原本亲近人的小鹿在毫无防备中被踢了一脚。

    “我说，你有点儿紧张过度。”温浮在他心里指责，“可怜的孩子，你把他吓坏了。”

    季青萧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点道理。

    他看向男孩，对方正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里。

    这让他想起自己和兰珀第一次见面。当时的兰珀就是这样，把自己拼命蜷成一个小团，警惕地，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此刻想起兰珀让他内心揪痛，因此他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接着，他转向男孩，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忽然听到金属网抬升的声音。

    刺目的白光照了进来。

    那是两束手电筒的光。

    “出来。”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来自于强光后的高壮身影。

    两只粗壮的类似胳膊的东西伸了进来，如果三米长的胳膊也叫胳膊的话。

    季青萧被轻而易举地捉住了，紧接着，冰凉的刺痛感贯穿了他的喉咙。

    是被注入了某种液体。

    心跳在药物的作用下变得缓慢，他像娃娃机中的破布娃娃一样被抓出了房间。

    视野剧烈晃动，有东西把他夹在腋下前行，粗粝的长尾拖在地上，留下一滩浅浅的水痕。

    过了很久，脚步停了。

    有人接过他，他得以重新踏在大地上，也用余光看见了那东西的全貌，虽然早有准备，但他也暗暗吃了一惊。

    温浮说：“连这种东西都派出来他们是真的很缺员工吗喂！”

    “1608号……他是第一次？”戴着金边眼睛穿着白大褂的人说，他是一个长相寡淡的年轻人，胸牌上写着“实验接驳员张”。

    张拽过季青萧的胳膊，向某个电子设备上一按。

    “滴。”

    “那就需要温柔一些了。”嗡隆隆地声音回答，“对我们的新宝贝好点，张。”

    “哈，好的，如你所愿。”张回答。

    “走吧。”

    张揽住季青萧的肩膀，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挟持的力度带着他走进身后的石质大门。

    大脑很慢，很粘稠。

    “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记住，让屏幕对面那帮研究员认可你是具有自主行为能力的实验对象，这代表着伟大的人道主义。我相信你肯定比那些不懂事的小家伙更明白其中的分寸。”

    “否则，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门内是灯火透亮的长廊，穹顶极高，长廊两侧是错落有致的巨大金属门，戴着姓名牌的研究员在其间穿梭，有些手中拉着神情呆滞的成人或孩子。

    季青萧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失声了，或许也是药物的作用。

    “噤声也是必要的手段。”热情地跟研究员们打招呼过后，张亲密耳语，“你知道的，以防万一。”

    他们在一处门前停下。

    “好了。”

    张帮他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在门口进行虹膜扫描。

    门开了。

    里面的空间极其宽大，中央排列着三个长方形的太空舱，其中两个舱门是关闭的，有一个开着。

    那两个太空舱旁边分别站着一个人，也挂着实验接驳员的胸牌。

    “张！”其中一个人注意到他们，快步走过来，“就等你了。”

    “谢谢，我分到的是新人，慢了点。”张回答，“数据联通了？”

    “连好了，实验分析室那边万事就绪。”

    季青萧被三个接驳员合力抬入太空舱，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比刚出炉的戚风蛋糕还要柔软。

    太空舱关闭，舱内指示灯亮起。现在是绿色。

    “咦，舱壁改成透明的了。是为了避免自杀？”温浮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做出出乎意料的评价，“天呐，这简直完全没有隐私了嘛。”

    季青萧勉强转动头部，想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却突然顿住。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右侧太空舱中的脸。对方也在看他。

    “线性联动实验开始。线路两端：A级，B级。中枢：S级备用1号。”

    迎着季青萧的目光，方奕转过头，向上。

    带着满心的惊疑，季青萧又去看左侧。

    是那个银发男孩。对方此刻变为实体，躺在左侧的太空舱中。

    褪去光芒，他的脸颊圆润粉嫩，像个会每天对父母撒娇的普通男孩。

    他察觉到了季青萧的目光，转过头对视，口中说了句话。

    “又是一个令人怀念的老朋友。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温浮说，“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其实那是个无声的口型，但季青萧看懂了。

    他说：“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