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2/2页)

极度的愤怒、仇恨、恐惧之下，突然眼前血红一片，想也不想，就要去拿。

    “扑通”一声。

    斜处飞过来一脚，是闫戈，踢完人，第一时间把同桌护在身后。

    许填看见闫戈才清醒，摇了摇头，像被虐待过的流浪狗，瞪大眼睛，恐惧又防备地盯着所有人，随时准备反击或逃跑。

    黑短袖已经在地上躺着了，胸口老大的球鞋印儿，一时半会儿手揉心口撑不起来，叫一米九的闫戈自上而下俯视，背着墙边阳光，像看什么脏东西。

    他吞口水，完全没了刚才在人腿上熄烟的气势，眼神虽然还很阴毒，却能从里面看出怯意。

    旁边人把他拉起来，也是没吃过亏，还有人挺身要还手：“cao！”

    江勋把裤子扔给那缩在墙角的黑瘦男生，回头一脚，地上又躺一个：“你想好，我三中校篮球队江勋，这周围混的我都认识。”

    张斌让李圆圆在巷口好好待着，攥着拳头进来轻蔑说：“想打架？没在怕。”

    黑短袖拍干净胸口的土，还是忍不住揉心口，跟人说：“走。”

    他食指指着闫戈：“行。”冷笑，又转成拇指竖起，再向下。

    闫戈就往前走了一步。

    他又立刻抬起胳膊，反射似的防御姿态。

    江勋跟张斌笑了。

    黑短袖脸上一阵儿红一阵白，灰溜溜带着人走了。

    那黑瘦男生艰难穿上裤子，眼镜也在地上找到，戴上，缓过来，爬起来说：“谢谢……”

    张斌先说：“兄弟，不是，你就站着让人家打？是我逮住一个往死打！总会有人怕！”

    许填认识他，以前在一个班，他本来是负责跑腿，倒垃圾，给他们写作业的，家里普通条件，可在私立贵族学校一中，就算穷了，跟他一样，不太爱说话，可能是他死了，所以地位一落千丈，被他们填补了空缺。

    黑瘦男生捂着肚子，满头冷汗，没说话。

    李圆圆进来了，她很不理解：“为啥不告老师啊？他们太过分了吧！”

    “没用的。”许填突然说。

    有的家长送孩子来上学，累死累活挣学费，只是听人说这所学校师资好，设施好，孩子怜惜父母的辛苦，只好更加懂事，不惹事，有的家长投资学校，顺便才让孩子来上学，这个不行，大把等着挑。

    有的人一辈子只有上学这一条路，战战兢兢捧着所有得来不易的机会，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终点，花费无关痛痒的金钱，就能得到穷人费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一切。

    自信、底气之类，往往最在其列。

    “就算管，管的住学校里，管不住学校外……”

    像瘟疫，像病毒，惹上就好不了。

    许填突然捉住男生的双臂，很激动的说：“再敢打你就杀了他！”

    “凭什么把人不当人！凭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

    “哎哎哎！”闫戈吓够呛，赶忙将他按在怀里，许填急促的喘息，手握在胸口，牙齿咬的咯咯响，闫戈一边给他顺毛一边急说：“没事没事，别想别想，别想坏事情。”

    江勋也让他吓着了，在后面一块儿劝：“放轻松，放轻松，你放轻松！”

    李圆圆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给了男生，眼神里都是同情。

    黑瘦男生看着被人抱在怀里的漂亮男生，他也在急促的喘息，跟许填一样，脏污破碎的厚镜片遮挡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听我同桌胡说！抓进去你一辈子就毁了！你爸你妈你将来的爱人还没等上你赔上一辈子呢，你先白白赔给这些人，亏他妈大发了！”

    “一时解恨，一世后悔。”闫戈跟男生说：“我知道这种人，一堆人逮着一个欺负，借着旁观者的冷漠无法无天，我建议你转学，或许有许多顾虑……”他看着男生校服裤沿的毛边，短袖的开线，那不是打出来的，还有款式落时厚重的眼镜：“但是应该告诉父母，你最应该考虑的是自己，把伤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有多严重，手机录像也好，找可靠证人也好，保留证据，实在不行就报警，离开这个恶劣的环境，你的人生还很长，难道要一直被烂人纠缠？他们不值得你付出一点点宝贵的时间和情感，像甩掉垃圾一样，甩掉他们……”

    闫戈说话的时候，胸口会有声音。

    许填脸被按着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话从胸膛振动着响，连同规律的心跳，被他一边跟人说话一边顺脊背拍拍摸摸，慢慢不喘了，也没有那么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