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1/1页)

    第二十三章

    很多年之后，当年经历过这件事的人都会记得这一天，在各自记忆里惨烈的、把这一天变成沉痛的那一天，时常会提起。

    教育、后怕、嘱咐、有师长，也有父母。

    无关的，余惊难消，深爱的，刻进骨血。

    这天是下午，大家刚考完期末最后一场。

    考的好的，已经三三两两在放学路上商量着借着这次成绩可以要到多少额外的零花钱和最新款的球鞋、游戏机，还有一些成绩始终很沉稳的，对第一第二这种名次已经坐到不爱的常规学霸，拿着各自记得的答案在进行学霸之间的常规交流，至于那些一丢笔就知道考的又是一顿竹板炒rou、饭桌上父指母啸的倒霉蛋儿，个个低头看脚底板走路，活泼的都不活泼了。

    期末考试，就是一群人的心无波澜和一群人的摩拳擦掌，还有另一群人的死期到了。

    闫戈属于跟人交流答案的那一群，张斌跟李圆圆属于人不在一块儿，但心跟死期到了的那群人在一块儿的，站在已经开始对完物理，跟倪韵对英语答案的闫戈旁边，听一个他们的答案，想一想自己答案，头越来越低，一对儿霜打茄子。

    闫戈对他们也进行常规安慰和羞辱：“哎呦，圆子，斌子，习惯就好嘛，咱也不是第一次了，叫你们课间别玩的时候情绪很高涨嘛，怼我骂我就是不听我，这会儿就别哭坟了，成年人了，稳重一点，啊。”

    张斌用一种“汝人否？”的目光谴责他，李圆圆一个“滚”，吐出来有气无力。

    闫戈哈哈哈，笑的纯纯是个臭不要脸学习好的，哪里知道差生疾苦啊，但是不知道差生疾苦的闫哥，转头看见他也一直木着脸色，看起来也心事重重的小同桌，笑得那叫一个和风细雨，小心翼翼：“没事儿，他俩不学活该的，你学了，哥天天给你批卷子呢，知道你多争气，一定考的好的，有时候就是这样，觉得难才考的好，一但觉得简单了，还考不好了。”

    许填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李圆圆突然大吼一声：“我要去KTV！我要把对不合理的考试升学制的愤怒化作歌声，久久传唱，哀转久绝，猿猱欲度愁攀援……”

    张斌举手：“猴叫带我一个，我现在比峨眉山上的猴子还能嚎，我愤怒。”

    闫戈真的服，要不说二百五都活的很快乐呢，但是也考完试了，明天开始，就是漫长的暑假了，大家是该适当出去放松一下了，毕竟早上再也不用鸡鸣狗叫就起来为期末考出力，可以睡很长的懒觉，于是说：“可以，走吧。”

    他仿佛是想也不想那样，回头对许填说：“走，小同桌，还没听你唱过歌呢，唱完还早的话，哥还给你买草莓塔吃。”

    张李二人也看着许填，不停说：“走走走，臭学霸不宰白不宰。”

    而许填只是笑着说：“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叔叔回来了，这几天有点生我气，我不敢乱跑了。”

    “我先回家了。”

    然后就跟他们挥手走了，没再听张李二人的挽留，徒留闫戈一人在后面很错愕的站着，他后知后觉的，觉得哪里不对，问张李二人：“你们有没有发现他最近好像有点儿不对，好像不亲咱们了？”

    “放屁吧，没那回事儿。”李圆圆说：“不是咱们教的嘛，不方便要会拒绝，他现在挺好的啊，你有毛病啊！”

    “我惹到他了？”闫戈根本听不进，本能的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李圆圆翻白眼儿，她知道甜甜那叔叔不是亲的，寄人篱下，是得小心翼翼，忍着喷他的冲动说：“没有吧，人家不是说了，叔叔回来了，生气了，不好在外面逗留太久，跟咱们一块儿疯，这是刚考完，要是出成绩的那几天，我也不敢乱跑，走吧，享受我最后的快乐时光。”

    “他是不是瘦了？”闫戈突然说，前言不搭后语。

    这回又轮到张斌翻白眼儿，从背后推箱子一样推走还一直看着那抹离去身影的人：“行了行了，这破考试我还掉了两斤肥rou呢，脖子快拧折了你，走吧走吧，婆婆mama的你现在。”

    “什么破叔叔，真爱生气，屁事儿多。”李圆圆又替她朋友骂。

    闫戈被他们蹦跳着拉走，无论那两个人怎么贫嘴耍宝，却始终没有笑了。

    他好像预感到什么似的，一直在扯着脖子回头看。

    此后很多年。

    梦醒梦中，每个深夜白天，思念缺氧一样折磨他的时候，脑海里，都是那个天蓝色的，穿着三中校服的背影。

    低着头，身影孤瘦，离开他。

    一去，再也没有回头

    …………

    许填先去了三中旁边的商业街。

    他在一个商场大门旁边的咖啡店门口站着，还没安抚对面已经开好房，集结好人等的已经不耐烦的人渣几句，不一会儿，一辆红色跑车在人群中慢慢驶来，车窗摇下，纪辰戴着墨镜，看不出眼里的柔情顿生，下来给他开车门，护着一见他就笑的漂亮男生的头，让他进去坐好，又给他系上安全带，两人都坐进车里，他才摘了墨镜扔在后座，看见他白皙鼻尖上微微有点汗意，握着方向盘调车头的手发紧，忍不住责怪的意思：“怎么不去店里等我？外面多热不知道吗？”

    他现在就算有不好的情绪，也很尽力噎住自己，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手捏着他的喉咙，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你他妈像个人，叫他安心，别吓着他，人家才愿意跟你过一辈子。

    许填摇摇头，用他给的纸巾擦了擦，笑说：“不热，现在都六点多了，太阳早都没有那么热了。”

    纪辰本能的想吼“你他妈还敢顶嘴”，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才习得的笑容，展露出来很生疏：“是吗……一会儿想吃什么？都考完试了，犒劳一下彼此，我们都辛苦了，哈哈……”

    很好，就这样很好，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许填微笑说：“我们去前天你带我去的那家民宿吧，再买点菜，我煮红豆粥给你喝，不想在外面吃了，想吃自己做的。”

    又委屈道：“每天都是食堂饭馆……胃粘膜……都吃厚了。”

    纪辰被他这捏着安全带歪头抱怨的样子更逗笑了：“好好好，买菜做饭生孩子，跟你过小日子。”

    “真的，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当他爸，我一定对你娘儿俩超好，好不好，老婆～”

    他竟然在撒娇。

    “胡说……”男生把脸扭向车窗那边时，眼里就没有一丝温情了，声音却很有亲密的羞涩感，很小声道：“我是男生，怎么生啊……”

    “哈哈哈……那我生，我去变个性，回来给你生，不让你受疼。”

    “老公以后一辈子，都不让你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