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动不知痕（相识回忆/英雄救美/孤身夜访/情思暗种） (第1/2页)

    【一】心动不知痕

    “公子，弄玉不辱使命。”

    卫庄背对着众人临窗而立，听那历经生死刚刚醒来的女孩说出这样一句话。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他也悄悄侧过头去，看到弄玉不顾伤口疼痛，郑重地起身跪坐在床上，目光澄澈而坚定。她伸出双手，将千辛万苦盗来的百越蛊母奉上。

    站在她面前的韩非接过那装着蛊母的小小陶瓶，向她道谢。这蛊母虽小，却是目前和百越太子天泽交易人质破局的关键。弄玉此次不仅靠着智慧逃出血衣侯的控制，还能盗出蛊母，又意外发现了他残害众多女子炼蛊的事实。之前又卧底王宫之中传递情报，对于流沙而言，确实发挥了极大作用。

    而在此之前，他是不赞同弄玉加入流沙的。

    原因无他，他一向认为相对弱小之人，无必要去做这样的牺牲。何况，她原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在紫兰轩靠着出色的琴艺，过寻常安生的日子，还能偶尔和母亲团聚。这也定然是她被流沙千辛万苦保下却不能相认的父亲想要看到的。

    流沙的成立不是儿戏，他也深知一切庙堂斗争都充满你死我活的残酷，这条路非常艰辛。为着流沙的未来和韩非奉行的“法”，以及他尚不能言说的一些目的，更不知要多少人的牺牲来铺路铸就，何必再添上一个她枉送了性命。

    只是后来，他才意识到，弄玉想要加入流沙的坚定并不比他们任何人少。自那日弄玉通过一场对韩非的“刺杀”，和父亲遗留下来的宝剑试图自证明志后，韩非和紫女更是先后帮腔，想要为弄玉说动他。多对一，他也只能沉默着让步。何况他也清楚，个人的选择是他人无法强迫更改的。

    此后弄玉果真过上了越来越危险的日子，却毫无怨言，也不惧任何困难。幸而她的武功在他看来虽然平常，却很聪慧，而且善于刺探情报，加上外表看来只是一个柔弱无害的小姑娘，也容易让人放下警惕。没过多久，迫于流沙越来越紧张的形势，紫女便狠了狠心，将她送入韩王宫，在姨母胡美人的身边做宫女，进行情报收集。

    只是弄玉再聪慧谨慎，在血衣侯白亦非和明珠夫人这种城府颇深的宫斗老手看来，依旧不够看。

    之后便是偷听时不慎暴露，被血衣侯所擒，又经历了惊险的审问。直到血衣侯中途有事离开，侥幸有了喘息之机，这才无意中发现密道和蛊母所在，又历经重重危险逃了回来。

    卫庄一面听着房内众人围着弄玉说话，一面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思绪飘回了更久以前。

    那时他刚刚从鬼谷回韩不久，和旧友紫女接上了头。听闻她近来在新郑开了一家紫兰轩，将这风月场所经营成了四通八达的情报网，正是他此次回韩审时度势最有用的资源，便选择在此处龙潜于渊。平日藏身于楼上特为他开辟出来的静室安居，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不久后的某一日，他刚推开房门准备出去，却见一从未见过的女子微垂着头从他面前的长廊走过[1]，她有着一头栗色的秀发，鹅黄的衣裙上辅以白色和淡绿色，头上也饰以精致的珠翠和铜簪，看上去温柔雅致，腰际则悬挂着一块鲜艳夺目的赤色玛瑙。

    卫庄被那块罕见的石头吸引，不由也顺便多看了人两眼。见她年纪约刚及笄不久，未怎么施以脂粉的脸庞清雅秀丽，气质娴静出尘。在这总是充满俗世喧闹的紫兰轩中，与那些热情妩媚的姑娘们相比，显得分外特别。

    卫庄下得楼来，正看见紫女站在大厅指挥帮工们搬东西。经过她时，便开口问道：“新来的那个穿黄色衣裙的女子是谁？”

    紫女回过头来笑道：“怎么，你见到她了？这可真是稀奇，我紫兰轩这么多漂亮的姑娘，也没见你特意打听过哪个。”

    卫庄皱了下眉，接着道：“……我是看她身上带着的玛瑙有些特别，似乎像是百越之物。”

    “算你有些眼力，一眼便看到了重点。那块玛瑙的确不是寻常之物。”紫女说话间，将卫庄引到一无人的房间，坐下来给自己和卫庄斟了两杯茶，才又接道：“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身份的证明。”

    卫庄抬眼道：“她的父母，是百越人？”

    紫女呷了一口茶道：“她的母亲是百越巨富火雨公的千金，生父尚且不知。出生没多久就母家遭逢大难，无力再保护她，便辗转了几家收养。前几年我偶然遇见，见此女于琴艺一道颇有些天赋，便接到我的一处别院请人精心教导，这两日才刚送到紫兰轩来。”[2]

    “所以，她既是火雨公后人，身上那块便是百越石矿独有的火雨玛瑙？”

    “不错。我看她知书达礼，也常有报恩之心，将来或许能为我们所用也说不准。”紫女微笑道。

    “呵，你倒是狠得下心。你很清楚我们以后要做的事，并不轻松。”

    “在这乱世活着，谁又能轻松？即便女子也不能例外。尤其在紫兰轩的女子，哪个不是无路可去才选择跟随我。至少我给她们提供了栖身庇护之所，无人可随心所欲欺负她们。”

    …………

    那日偶遇过后，紫女因视弄玉为妹，比别的姑娘更亲近一些，又觉得似乎合了卫庄眼缘，便找了个机会将她正式引见给卫庄，为彼此做了介绍。如今回想起来，卫庄已记不太清当时他们都交流了些什么，想来应该是没太多好谈的。他只记得后来弄玉很快便凭着一手琴艺声名鹊起，为紫兰轩又增加了一个吸引客人光顾的亮眼招牌。人人都说紫兰轩新来的琴姬技艺出众，模样也特别温柔可人。听她的曲子，比王宫里的乐师也差不了多少，能让人暂且忘却世俗的烦恼，静下心来沉浸在乐曲当中。

    但有了名声之后，麻烦也接踵而来。总有些客人会提出过分的要求。每当这时，紫女便会赶来帮忙解围，半哄半威胁的劝那不知好歹的客人打消念头。卫庄有时无事，也站在高处的阴影里看过两回。他觉得有趣。因为紫女自己就足以解决，加上紫兰轩也雇佣了他收服的一些江湖帮派做护院打手，所以通常不需要他出手。

    只有那一次是个例外。

    当日紫女恰好有事出去了，偏又有客人指名要弄玉弹琴伴席，弄玉也只能应诺。那人听了几支琴曲，又几杯酒下肚，便发起酒疯来，忽又要弄玉跳舞，任凭几个姑娘都劝解不住。拉拉扯扯吵嚷之间，声音从半开的窗户飘了进来，终于把卫庄也惊动了。被打扰了调息的他非常不爽，不耐烦地出来看向楼下。一个叫彩蝶的姑娘见了，便向他禀报：“有个客人喝多了酒就开始胡闹，要弄玉jiejie跳舞，不然便说我们店大欺客，可谁人不知她擅长的是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