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 (第2/2页)

不好意思倾说，便将耳朵贴近了些，谁知她搂着谢承阙的脖子将珠钗戴在他发间，自己又咯咯笑起来：“好看。”

    不知在夸珠钗还是在夸他。

    如此变故惹得众人纷纷朝他看来，谢承阙面上尴尬却终究还是不好与孩童计较，这支珠钗他取也不是，不取也不是，最后还是宴庭翊伸手将它拔下。

    宴庭翊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人小鬼大。”

    熙然冲他做了个鬼脸，又转头冲着谢承阙撅起嘴：“哥哥，那珠钗是我送你的，你可不准再送于其他女子了。”

    说着又冲宴庭翊道：“你也不许抢。”

    原来她也知道这珠钗是女子之物？看来她也忍受不了被贤贵妃当作争宠探路的手段，小小年纪却心思聪慧，拿他当挡箭牌。谢承阙不免有些失笑，他将东西收好郑重地点了点头，熙然这才撒开紧搂的手回到景光帝身旁。

    殿中舞姬又翩然起舞，酒意混着乐响震得他胸腔鼓动，谢承阙趁着这会功夫悄然离了席。殿内的靡靡之音隔绝耳外，谢承阙坐在廊下，冬日的寒风挂着冰渣，割得人生疼，可几杯烈酒下肚，反倒叫他生出一股燥热，他将狐裘脱下，昏沉的脑袋靠着柱子缓缓合上眼。

    月色扫下，在他面上投下一片阴影，半面脸隐在暗处，下一瞬，原本清楚可见的半张脸也被挡住，窥视不见。

    谢砚殊站在他身旁，垂眼定定地看着谢承阙，可昏暗的光线总将其吞噬，他不自觉弯下腰想再看清些。一只秀气的手扫过他翕动的薄唇，最终停留被鼻梁处那颗微不可见的红痣上。谢砚殊侧目轻扫，想触摸的手向下抓过他怀里的狐裘，盖在谢承阙身上。

    刚想转身离去，在撞上宴庭川时微微后退了几步，谢砚殊拱手道：“冲撞了王爷，还望恕罪。”

    宴庭川摆摆手并不计较，他从谢承阙出来时便一直跟着，撞见谢砚殊倒是意外。风吹响了廊下的风铃串，浅眠的人睁开了眼，失神看着身上暖意的来源，思绪缓慢地运转起来，但在看见谢砚殊和宴庭川二人时，还是有一瞬间的滞缓。

    “这几日寒意料峭，哥哥还是别感染了风寒。”谢砚殊柔声提醒他，“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他一走后便只留下了谢承阙和宴庭川两人尴尬地对视，想起那日不欢而散，谢承阙还是想解释：“那日，并非是我不知恩图报，只是......”

    “我知道。”宴庭川打断了他的话，这几日他明知谢承阙并非那样的人，可还是负气。

    谢承阙叹了口气，喃喃：“你不知道。”

    “什么？”宴庭川听不真切，又凑近了些。

    那张俊俏的脸忽而放大在他眼前，琴瑟和鸣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原本平静的心跳随着一击鼓声重重跃起，让他有序的脉搏有了一刻的失序。谢承阙惊愕地抬手推开他，脚步慌乱地往殿内走去，宴庭川被他疏离的动作推得有些怔愣，隔了一段距离才跟上去。两人各自落座，宴席也差不多落了尾声，外面的风雪渐渐大了起来。

    宴庭翊有事跟其他人商议，谢承阙便自己先回了宫。望着行道上被众人踩踏出来的一条污泥斑驳的路，谢承阙挥手谴退了伺候的人，拿过伞独自走在路上。

    路边泛起的白刺得人眼睛生疼，谢承阙眯了眯眼却见不远处火光跳动，那束光又近了些，他才看清来人——是宴庭川。

    “怎么不让人提灯？”宴庭川问道。

    “天寒地冻，雪天路滑，我便让他们先回去了。”腰佩重量坠着他的衣衫，谢承阙将它解下来勾在指尖。

    宴庭川提着灯照亮了他眼前的路，谢承阙前行的脚步少了点阻碍，打在头顶的伞也朝旁边倾斜了几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佩，也勾得宴庭川神色晦暗，许是嫌它碍事，谢承阙随手将它挂在灯杆尾上，难求的珠玉就这样被随手一丢，宴庭川失笑：“你倒是不被财色迷眼。”

    经过那么多轮回，谢承阙早已没有了热衷之心，这些对他来说远没有那么重要。转眼前已到了太子殿，谢承阙向他表了谢意，便回了殿。宴庭川注意到他未曾取回的腰佩想出声叫住他却晚了一步，谢承阙早已不见了身影，他只好摘下那串奢侈的宝石，待日后再交还给他。

    谢承阙一进殿便被闻到一股酒气，他迟疑了一会，以为是自己衣物上沾染的酒味便抬手闻了闻衣袖，只有淡淡的熏香味。他眉眼微蹙，想起先前宴庭翊醉酒后的行径，转身就想离去却被人拖住了腰，那人蛮横地将他拖入殿中。

    “是你啊。”宴庭翊埋在他颈间，深吸了口气，又皱眉，“难闻。”

    谢承阙不喜欢给衣服熏香，只是今日觥筹交错间不知从哪里染上了杂糅的香味，他抬手死死抵住宴庭翊靠近的身躯，不想跟醉酒的人纠缠，想着今晚去偏殿将就一晚上，可有人偏不让他抽身。

    宴庭翊将他双手钳制在他胸前，又在他颈间蹭着，右手顺着衣襟下滑摸到他腰间，那只手扣着他的腰带，没有醉意的眼睛猝然睁开，然后一口咬在他颈间质问：“东西呢？”

    饶是对他早有防备，谢承阙还是痛得一颤，他嫌恶地偏过头骂他：“别发疯！”

    宴庭翊未曾有放过他的意思，那块rou被他叼在齿间轻轻碾磨，他咬牙切齿：“上次的玉簪，这次的腰佩，我送你的东西都弃如敝履，你到底想要什么？”

    谢承阙这才回过神来，有东西落下了，他不想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蹉跎时间，他扯着宴庭翊的头发将他拉开：“我落在别处了，明日就取回来。”

    宴庭翊顺着他的力道后退了几步，嘴角挂起满意的弧度，这才放过他。他看见谢承阙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没有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狠戾，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看得他喉头一紧，酒劲横冲直撞地在体内窜行，宴庭翊想上前拥人入怀，却被酒劲折磨双腿一软倒在床上。谢承阙嫌弃地擦了擦那片被啃咬的rou，在铜镜里看清了留下的痕迹，暧昧不清的形状让谢承阙心底又冒出火来。

    “死疯子。”谢承阙心底暗骂了他好几回，可又奈何不了他，只能多占几回嘴上便宜。不管床榻上的人如何，转身出了殿。

    意识尚还清醒的人听着谢承阙的动静并未阻拦，抬手掩着光，宴庭翊想起他生气又暗自忍下的表情，忽然觉得，谢承阙这人也不是那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