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第1/2页)

    “嘶──”

    宴庭翊被身下的硬物硌得难受，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帷帐。他茫然地望着上方，良久才缓过神来揉着眉心起身。

    待宴庭翊看清自己身下的软塌时，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不仅被困在一方狭小的软塌上，连沾满了酒气的锦服都未曾换下。

    宴庭翊满脸怒气地下了塌，捉了谢承阙落在被衾外的手，正欲将人叫醒，却听见床上的人小声唤着。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紧抿着的唇上，回想起了昨日的冲动。他面色不豫地松了手，白日里与谢砚殊不欢而散，他才借酒消愁，回到行宫又见到那张相像的脸，一时失了控才……

    宴庭翊烦躁地系好蹀躞，路过窗边时却又停下了脚步，他想起夜里的寒意，报复地打开窗，任由寒风灌进屋里，转身离开。

    谢承阙搭在被衾上的手一紧，另一只手想去抓点什么却落了空。一截皓腕搭落在床边，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谢承阙锁眉偏过头，打眼就看见了开着的窗棂。

    他愀然坐起身，拢了拢胸前松散的里衣，落在胸口的青丝又被风吹乱。香炉的香还未燃尽，谢承阙起身灭了香，穿好衣衫。衣衫被熏了一夜，此时已沾染上了nongnong的香味。

    谢承阙伸手去关窗，从缝隙里看见落在地上的红枫。昨日才有几处红枫，一夜之间竟落了满地。他推开门，院里的枫树都已挂满了红叶。

    古有高僧在林中参悟，一夜之间遇满园红枫，于枫下落棋悟法，终得悟生之道理，坐而圆寂。

    谢承阙几世都被人推着走，如今难得有此机遇，倒能静下心来参悟一番。

    他搬出棋盘和棋罐摆在石桌上，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相对弈。

    黑子于困境中步步为营，而白子则在外围步步紧逼。又一黑子落在，放眼望去，满盘白子皆成死局。

    谢承阙却不敢做出判断，指尖划过棋盘纵横线，在边缘停下。

    他的两指没入棋罐取出一枚白子，刚要落下却被人抢先落了棋子。一子落下，白棋竟隐隐有吞噬全局之像。

    谢承阙只感觉眼前人影一晃，宴庭川已经大剌剌坐在石凳上，道：“你输了。”

    手中的黑子又掉落回棋罐里，谢承阙淡淡道：“嗯，输了。”

    看来只有高僧才能有所参悟。

    谢承阙看了一眼棋局，黑子最后的局势必然落败于白子。他起身正欲回屋，却被人叫住。

    “其实黑子还有活命的法子，你不想听听？”

    谢承阙回身看向棋盘，宴庭川执着黑子落在了天元处，虽冒险，却有搏杀的机会。

    谢承阙撇下眼，他早已设想过这一步，却怎么也落不下棋，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今日怎么想起下棋了？”宴庭川替他将棋子收好，问道。

    “想效仿高僧。”谢承阙自嘲地摇了摇头，“看来还是少了悟性。”

    宴庭川倒是没想到谢承阙还信这些，他叫住谢承阙回屋的脚步：“明日秋猎就结束了，你不出去转转？”

    一样的场景都已看过无数遍实在不算新鲜，谢承阙摆了摆手拒绝，却被宴庭川拦住了去路。

    “不是猎场，你肯定没见过。”宴庭川撑着柱子，大有谢承阙不同意便不让路的意思。

    谢承阙无奈调转了方向，道：“走吧。”

    院外的骏马瞥见不远处的人影催促地打了个鼻响，宴庭川解下它绑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了马。

    他居高临下地冲谢承阙伸出手，“上来吧。”

    片刻后，见人未动，又解释道：“就牵了它来，你若介意，我在后面跟着你。”

    说着就要下马。

    谢承阙眼神一动已经飞身上了屋顶。

    宴庭川也了然地坐回到了马鞍上，鞭子落下──

    “驾──”

    谢承阙循着那抹红在林间穿梭。

    秋风簌簌，树叶飒飒。

    谢承阙脚尖踏在树枝上，瞬息之间又向前掠去。眼前树影变换，稀疏的枝干层层后退，视线骤然开阔，一片清澈的湖泊落入他眼底。

    “吁──”

    宴庭川勒停马，看了一眼身边飘然而至的人，用轻功赶了一路竟然气息都未有一丝紊乱。

    “就为了看湖？”谢承阙眼底难掩失望。

    湖边的枯树上拴了匹马，宴庭川走上前解下它的缰绳递给谢承阙，又冲他扬了扬头，“当然不是。”

    谢承阙牵着马将信将疑地跟上他，穿过一条被枯树遮挡的道路。

    待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眼底的明暗不住交错。眼前不是他预料的陡峭山岩，而是一处开阔的草原。

    谢承阙脚步一顿，没想到在这片崎岖的山林间，居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

    宴庭川却早已看惯了这样的景色，跨坐上马笑骂道：“宴庭翊选的破地方，寻个跑马的地方都费神！”

    说罢两腿一夹马肚，兀自向前奔去。

    跑完一圈下来见谢承阙还愣在原地，宴庭川强硬地将人拽上了马。

    “你发什么疯？”谢承阙抓着绳子骂他，他虽然会骑马，但也不喜欢被裹挟着做事。

    宴庭川却当没听到般送了一鞭子在马屁股上。马受了痛撅起蹄子狂奔起来，谢承阙只能无奈地把着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