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永远不够的努力 (第1/1页)

    终究还是到了园游会这天。

    到陈臻要顾班上摊子的时间时，她蹑手蹑脚地以最慢的速度走到那儿。摊位挤了很多人，大家看起来都很忙碌。

    陈臻傻站在一旁，无措地不知道该怎麽做。

    林芝茜见到陈臻，便热情地挥挥手。陈臻睁大眼睛，也挥了挥手。

    林芝茜走到她面前，说道：「这边我们来就可以了，你去逛逛吧！」林芝茜额头覆着细汗，浏海有几根发丝黏在了上头。

    陈臻抓紧自己的衣角，正斟酌着该怎麽回答，林芝茜便走远了。

    四周人群熙来攘往，大家都是成群结队的，他们的欢笑笑语在陈臻耳里反而是形成不安的催化剂。

    压下心底逐渐涌上的情绪，陈臻握紧手中的手机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教室空无一人，陈臻走了进去，并没有把灯打开。她坐在中间的位置，事实上她很讨厌这个最容易变成焦点的座位，但是是导师安排的，她也不敢要求什麽。

    很安静，教室里的昏暗彷佛和外头吵嚷的世界隔离，陈臻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至少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很安全。

    但同时，却很空虚。

    陈臻滑开手机锁屏，点进社群软T，班上的许多同学，包括高一的，都上传了今天园游会的照片。他们笑得好开心，他们都不是一个人，他们……甚至像是和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是啊，我没办法和他们一样了。陈臻心想，突然感到眼眶一阵酸涩。

    「同学，不能待在教室哦。」

    陡然一个声音把陈臻吓得一激灵，竟一时间脑袋完全是空白的。纠察队的学生见陈臻没有回应，也不理会，迳自走到了下一个班级走廊。

    过了一会儿，陈臻慢慢回过神，巨大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压垮，她拿起手机，逃跑似地冲出教室。

    该去哪里？哪里没有人？陈臻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不知不觉中，她的身子早就在轻微地颤抖。

    此时，一封讯息却传了过来。

    —今天园游会好不好玩？

    是陈亦彦发过来的讯息。

    陈臻盯着屏幕，久久才回了一句—我现在自己一个人，我好无聊。

    —无聊可以和爸爸聊天啊，爸爸永远是你的好朋友。

    陈臻忍不住，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滑过脸颊。

    她慌忙擦擦眼睛，跑进了厕所，把自己锁在其中一间隔间里。

    又恢复了宁静，空间b以前狭小，而安全。正处於这样状态的她异常脆弱，对於任何的话都十分敏感，有时，也是莫名其妙地就想哭了。

    觉得委屈、觉得难受？陈臻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心中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好想逃跑，她不想面对任何人。

    一直到园游会结束，陈臻都在厕所隔间里发着呆。

    回到吵闹的班级里，没有人过问她去了哪里，每个人脸上都是欢快的笑容，每个人似乎都很开心。

    陈臻默默背上书包，如同透明人般离开了教室。

    陈琍已经在校门口，她刚下班，顺道过来。

    陈臻缓步走到她面前，跨上机车後座。现在的她又累又无力，一点也不想说话。

    「午餐想吃什麽？」陈琍发动车子，一边问道。

    「我不饿。」

    「那买一个意面一起吃？」

    「好。」

    陈琍停在面店旁，摊贩周围人群四散，老板头也不抬地准备料理，格外忙碌。

    「你去买。」陈臻拿起钱包。「跟他说另外再放一包辣椒。」

    陈臻征愣地看着陈琍手上的钱包，迟迟没有动作。

    「去啊。」陈琍催促着。

    陈臻望着四散的人群，和忙碌的老板，心底的恐惧越来越大，她刹那间感到有些呼x1困难。

    「我不敢。」陈臻僵y地回答道，眼睛却没有看向陈琍。

    陈琍沉下脸。「就跟他说要一份意面，然後辣椒另外放。有什麽不敢的？」

    有什麽不敢的？对啊，有什麽不敢的。但陈臻就是做不到。

    陈臻冰凉的手接过钱包，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看着那个摊贩向前走了一小步。

    但也就一小步了，她全身冰冷，彷佛坠入冰窟。她再也做不出下一个动作，陈臻脑袋一片空白，就似当初那个纠察队同学与她说话时一样。

    眼见人越来越多，陈琍气急败坏地抢过钱包，瞪了陈臻一眼。「真受不了你。」

    陈臻愣在原地，看到陈琍走到摊贩面前，脑海里只剩下陈琍刚刚丢下的那句话。

    真受不了你。

    是啊，我也受不了我自己。陈臻握紧手掌，指尖发白。

    「你这样真的不行。」在停红绿灯时，陈琍这样说道。「这麽简单的事你都不敢做，你这样以後怎麽办？」

    陈臻沉默不语，心脏被揪得难受。

    一路上，陈臻一句话也没说，只有陈琍的絮絮叨叨。

    一进家门，陈臻脱下鞋便想走去二楼。

    「欸我还没说完。」陈琍叫住她，语气严肃。

    陈臻咬紧牙齿，转头看着她。「今天园游会，我一直是一个人。」陈臻说道。「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

    「你到底为什麽要那麽在意？」陈琍皱着眉，丝毫不理会陈臻脸上流露的倦态。「一个人就一个人，而且是你自己不努力试试看和同学说话……」

    「你怎麽知道我没有努力过？」陈臻声音沙哑，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应声流下。「我就是试过很多次了，但就是没办法，我就是没有办法交到朋友。」

    「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麽，」陈臻内心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她艰难地挤出一个个字：「才会让晨玲现在对我像陌生人一样。」

    「g嘛还要提她，她都是过去式了。」陈琍嗤之以鼻。「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当朋友。」

    「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麽可怜。」陈琍接着道。「你想想那些被霸凌的怎麽办？」

    陈臻被噎得说不出话，身T四周都感觉好不真实，轻飘飘的。她好想大吼大叫，好想把所有的东西都摔坏。在她做出动作之前，她提起脚，以最快的速度逃到了二楼的房间。在跑的过程中，陈臻什麽也没想，只感觉脸上的泪被风吹拂着，却并没有感到凉快。

    陈臻锁上房门，坐在了床边。无尽的痛苦、难受、悲伤冲刷着心尖。

    「呜……」陈臻终於懂了什麽叫撕心裂肺，她用力抓着自己的x膛，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呜呜……好想Si……好想Si……」无意识的呢喃从陈臻嘴里传出。

    全身冰冷，脑袋爆炸般地疼痛。

    泪似乎永远流不尽，陈臻渐渐疯狂地抓自己的手臂，指甲嵌进r0U里，留下一道道红痕。

    不要把自己想得那麽可怜。

    为什麽这麽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为什麽你会这样想。

    为什麽你都听不进去我们说的话。

    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陈臻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

    她很想反问一句：「为什麽我已经这麽努力了，你们还要叫我再努力一点？」

    到底怎样才够？好累……好累啊……

    陈臻倒在床上，任随着眼泪滴落，沾Sh了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