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五 (第1/1页)

    今天雪已经不再下了，街上尽是些扫雪的人，即使将地上一层雪扫到路旁堆积起来，但还是有好多人不愿意出门，因为已经有几个在家里呆不住的人出来，踩到地上的薄冰而摔断手脚的前车之鉴了。

    街上也只有一小部分的店开张了，明月楼和桃园以及灵州的大部分店家都打算明天或者后几天在开张。

    虽说桃园还未开张，但在房子里呆了两三天的伙计早就让它热闹起来了。门口竟是些奇形怪状的雪人，蜀锦和谢洋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叮嘱他们明天前一定要将门前弄干净。他们到好，听到这句话，都心有灵犀似的，马上玩起了雪仗，有几个人还摔了一大跤，但马上站起来拍拍屁股继续玩，那雪球到处乱飞，就连门内的蜀锦也被波及到了。她可不像好脾气的谢洋，被雪球砸到后，也加入了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被蜀锦照顾到了，而谢洋看到蜀锦跟他们玩的发簪都被砸掉了，摇摇头咂了一下嘴，又想到她跟自己差不多大了，都年近三十了玩起来还这么疯，不禁笑起来。

    安沉毅服了三天的药，身体已经大好了，这会正在书柜前寻书看，只见他左看看右翻翻，手上已经拿了好几本，一边继续拿一边问花道中这些珍贵的手抄本是哪里来的。他不知道这些在此国都是禁书。

    “都是我…。”花道中话说一半就停下来了。

    “嗯？”安沉毅也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等他吧下一半说完。

    “都是我娘的，不过她已经走了很久了。”说完他便倒了杯茶。

    安沉毅听后不知该不该安慰他，斟酌了一会他决定换件事情讲，他问道：“你学医学了多久了？”

    “八岁开始跟了师傅十二年。”说到这他停了一下，低垂下去的眼中似乎透露着一丝悲伤：“说是十二年，却连师傅的皮毛都没学到。以前年轻气盛，面对一些濒死之人时，重剂用药，效果很好，有好几次都让他们起死回生了。可有次下的药过重了，人没救回来。”

    花道中可以说是他亲手杀了他的娘，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发现情况不对后找到出诊的师父时，他娘已经药石无医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安沉毅突然问了个问题，把自己吓了一跳，居然说出来了。

    花道中都没抬眼“我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死。”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很钦佩你，只是你似乎识人不佳，我更看不得如此有才华的人惨死。”

    安沉毅听完他的话以后，一方面是对花道中的救命之恩的感激，另一方面是经历巨变后的自我菲薄，所以他开口自嘲；“有才华？却流落邻国街头，成了乞丐。”

    而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你救我，你知道被发现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我吃过几个月这样的苦，你怕是……也许不仅你，包括你身边的人都……”会被斩首。

    他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把话说完整。

    “我账本都要看完了，你的书可一页也没翻。”花道中扯开话题，表情像是在说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安沉毅有些激动，脸都红了，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就xiele气，开始看自己拿的书，心里却乱的很。

    天色入暮时，安沉毅又开始咳嗽了，咳得面红耳赤才停下。

    “白日里，已好了大半，此时喉咙才稍微有些痒。”安沉毅看花道中不说话又继续道“我想再过两日，至腊八时节，此病也该好了。”

    花道中虽然应了一声，但却不认同他的看法，想着安沉毅的病情，又想自己配的方子是否合适。这不想还好，一想脑子越来越乱，不是怀疑诊断错了，就是怀疑称不准了。若不是腊月初八后安沉毅不再咳嗽了，花道中会自己逼疯了。

    安沉毅生病这几日里，有时蜀锦和谢洋会来帮忙，但大部分时候都是蜀锦的侄子蜀瑞雪在帮花道中。他做起事来很勤快，只是有一点不好，管不住自己的嘴，跟他母亲一样，蜀锦也不喜欢这一点，这两年跟在她身边，才稍微好点。

    他这多嘴的毛病，这几日好像又复发了，有一天蜀锦听他在公子的房门外自言自语，本以为没什么，结果仔细一听，他竟揣摩起公子的心思了。

    蜀锦一把拉起他的耳朵，往旁边拎，蜀瑞雪被拉的痛了，忙求饶，可这时蜀锦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拎着他走到了个角落里才开口骂道：“我看你最近是吃昏了头！公子喜欢…”蜀锦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怎么也说不出来，气的直喘气，手里拎他耳朵的力道又加重了：“叫你改改改，你怎么不学好呢，我告诉你，你这多嘴的毛病不改改，以后准要被自己害死的呀！”

    蜀锦是恨铁不成钢，而蜀瑞雪却满不在意，嘴里讲着“知道了”，让蜀锦先放开他的耳朵，而后小声的反驳；“那眼神明明有故事在里面。”

    “还说？还说？”蜀锦又拎上他的耳朵。

    “知道了知道了，我错了，我错了，姑姑。”

    蜀锦手没放开他的耳朵，不过不再用力了；“这话公子定嘱咐过你，你也别闲姑姑啰嗦，我再说一遍，别在外边提到易公子，就是出去吃酒吃昏了，也不能多嘴一句。别人问你，你只道不知道。可记住了。”

    “知道了，知道了。姑姑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可每次你吩咐我做的事有哪一件没做好，况且我出去说这事干什么，姑姑，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公子还差我送信去呢。”

    蜀瑞雪没走几步，又被蜀锦拉了回来：“别的东西，也别出去瞎说！讲给自己听也不行！”

    “嗯嗯嗯。”蜀瑞雪应道。他走路专挑有雪的地方走，在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不过天再也没有下雪将那些脚印覆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