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谎 (第3/3页)

福是什麽样的感觉，直至今日被钻戒包裹的实感在她手上，她才知道，套住的，是一生的承诺。

    陈香看了许久，最後还是把戒指摘了下来。

    在那短短的瞬间，她知道自己是被Ai着的就够了，不管这是不是陆军官给她的另一个谎，只要她觉得自己是被Ai着的就够了。

    她把戒指收进找来的绒布盒内，照样过着平常的生活，起床，吃早饭，到庄园散步，回到书房读书，中午到餐桌前用餐，之後玩剪纸或练习写毛笔字，晚上和陆军官用餐，然後洗澡就寝，结束这一天。

    陈香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她今後的人生，只要能平凡的过着，就是她最大的幸福。以至於陆军官这天晚上，还有隔天的晚上，大後天的晚上都没回来时，她也不会因此感到焦躁不安。

    军务繁忙一直是陆军官晚归的理由，这点陈香最能明白。

    就算她从旁人闲聊中听见陆军官好事将近，她也不会心生妒忌，因为她已经得了最好的东西，至於那些事，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後，都与她没有关系。

    很快地一个月又过去了，陈香在一阵吵杂的声音中醒来，才睁开眼睛，地面炸裂的反作用力震碎窗台前的玻璃，她听见空袭警报的声音，立刻下了床，第一时间拿了绒布盒握在手心，穿着睡衣的陈香推开寝室的门，往一楼走去，轰炸的声响持续渐进，在她奔下楼梯，找寻可以避难的地方时，熟悉的声音划破了短暂的宁静，宅邸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没来得及躲藏的人四肢飞向各处，血溅满了整个大厅。

    空袭警报的声音并未停止，陈香用力撑起身T，拨开身上的泥土碎屑，不顾cHa在手脚上的玻璃碎片，尽可能地找一处站时能躲避的地方，拖着带血的身子往後走。

    正当陈香走到一半时，剧烈的震荡再次使屋内已被炸断的梁柱倾斜，在晃动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把绒布盒摔出去的她，看着滚落在梁柱旁绒布盒，忘记倾倒的声音，忘记即将倒塌的建筑物，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脚步声的陈香，不顾一切，奋力地奔向小小地绒布盒，然後──

    掩埋在大块的碎石中，失去意识。

    刘香、刘香……

    谁？是谁在叫我？

    拜托你醒一醒，刘香……

    刘香？

    刘香──

    她睁开疲倦的双眼，看见陆军官着急的脸在面前放大，觉得此刻的他衰退了许多。

    军服上血迹斑斑，还带了几层灰，军帽歪斜，面容苍白，眼睛布满血丝的他，不再是以前衣冠整齐从容镇定的陆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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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香本想问他怎麽了，可当她正要开口，背部传来的剧痛让她的脸扭曲在一块。

    「好痛……」

    「没事的，等我们从这出去之後，我马上找人医治你，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陆军官安抚地说，但陈香却听出了话里藏着的哽咽，她转动眼睛看着熟悉的宅邸，还有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才想起刚才自己为了捡绒布盒里的戒指，被倒塌的梁柱压住了身T。

    陈香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埋在梁柱下，一旁的士兵们还在使力，一点一点地挪动它。

    怕是已经断了吧。

    陈香这样想着，但看着陆军官认真的眼神，她实在不忍心拆穿他，只好艰难地点头，顺应他的话。

    「你再等等，再忍一下，再一下下就好了。」

    陆军官的话听在陈香耳里，不知怎地听上去特别安心，彷佛被他这麽一说就不痛了。

    她动了动手，微微施力，见到这举动的陆军官立刻上前握住，也是在这时候，陈香发现陆军官的手上也戴着相同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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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对戒。

    陈香在心里说，然後她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

    「这个……」陈香动了动，从陆军官的双手挣脱，把握在手心绒布盒递给他。

    陆军官打开盒子，看见了鋥亮的钻戒。

    「可以……帮我戴上吗？」

    陈香纤弱的手指被陆军官温暖的手掌包覆，她看着钻戒再次套进左手无名指上，然後把手伸向另一只戴着戒指的手，与对方十指相扣。

    「谢谢……」

    这是陈香最後一句话。

    之後的事陈香记不得了，她只能隐约感觉到被人抬起，莫入对方怀里，听见奔跑的声音，感受x口传来剧烈的心跳，对应着自己渐渐变慢的心跳，贫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x1，失温到逐渐冰冷的身T，随着即将消失的痛觉、听觉、视觉，还有慢慢产生的幻觉，都让陈香明白，自己将走向终点。

    庆幸的是，她没有一点惋惜，至少在最後，她还能套住一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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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梦中，母亲曾对她说──

    想一想，你或许就明白了……

    是啊，她终於明白了。

    不管是欺骗也好，真实也好，只要她相信他是重视她的就好。

    即便是小小的妄想。

    妄想他是Ai着她的就好。

    就算是……可能被Ai着。

    也好。

    可惜的是──

    陈香并不知道，陆军官因为她跪在棺木前，哭得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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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香并不知道，陆军官早就准备好戒指，等她说我愿意。

    陈香并不知道，陆军官在那之後从未娶妻，终老一生，孤独地Si去。

    陈香并不知道，陆军官下葬时在墓碑上的另一边，刻着她的名字。

    陈香并不知道，陆军官深Ai着她，打算用一辈子的时间，与她永永远远地走下去。

    即便陆军官会Ai她、宠她、呵护她，愿意用生命去换她一生的幸福。

    陈香也感受不到了。

    她的记忆里，生前是一个人，Si後也是一个人。

    对她来说──

    人，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