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哥哥的猜疑 (第1/1页)

    永和殿的耳室，内里原先摆放的家具除了一桌一椅，悉数被清空改换成通顶的书柜，书柜里塞满了官行积年的账目，最右的柜边还架着一把木梯。

    视线一转，臂长的桌上堆了七八叠写满字的稿纸，桌旁，靛青账本高摞，环成了小山，围住席地而坐、低头计算的nV人。

    齐泽襄在门边的台上默默放下一碟西瓜。

    再回来时，他手上多了个椅垫。

    这样一来一去的步行动静，都丝毫没有惊动账簿堆里的季云烟。

    直到她身后传来一阵贴身的热气，肩上被轻轻拍了拍，她才蓦然回神，猛地转头，看见了齐泽襄的温柔笑脸。

    距离实在太近。

    她回头的这一下，唇几乎擦过他的脸颊。

    他立刻绅士后退，不叫她有一丝难堪。

    但他的视线，却不动声sE地扫过她颈间那块下午还没有的紫sE玉佩。

    “来，十三把这个垫上，别坐地上，太凉。”

    “谢谢哥哥。”

    她客气从命地接过垫了，笑了笑，又转头回到计算里去。

    他也没有多话，悄悄把西瓜碟放在她手边的几上，随意拖了把椅子，坐在她两三步开外，静静看起了奏报。

    但这奏报没能看进几个字，齐泽襄撑着下巴，视线又有意无意地向那个纤瘦的身影飘去。

    他原以为书桌上的稿纸是她随意堆叠的，直到看着她左手快速翻动账簿，右手间歇在纸上的格子间记录，写满一张，就放向桌上的纸堆，他才意识到桌上的那堆看似杂乱的草稿是她核对账簿的成果。

    看到这里，齐泽襄突然愣住。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这屋子里竟没有一把算盘。

    ……她在心算？！

    全国各地汇总至邵yAn十年的官行账目悉数在此，她竟仅凭着心算核对？！

    因要彻底誊清李氏旧账，户部库纳司从皇庄上征调了十名极善算术的账房先生，如今正在部堂清算堆压了十年的户部旧账，其文簿规模，大约是这耳室中的十倍。

    但那是从六月初就开始的，清点核对至如今的七月末，快两个月过去，那边的进度才不过半而已。

    齐泽襄仔细观察眼前书柜上的账簿拿取情况。

    上次来时，他曾亲自替她拿下最左边书柜顶上的簿子，而现下……那被拿取的空缺处已经到了右边最后一柜。

    不过短短十余日，她竟已经快将这一室的账目核对完了？！

    齐泽襄又回忆起之前，在内廷监中，她曾向他提过，户部总成的商贸课税存在州府间的累计，此项在诸州各自的计账上是正确的，但汇总至户部却存在重复记录的情况。

    g0ng变平息后，户部启动旧账清算，他突然想起她说的这件事，顺便吩咐了库纳司多查这一项，前几日库纳司主事来报，果真存在重复记录的讹误。

    若说她突然对读书感兴趣继而自学，从前他不知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因此如今可以旁征博引、条分缕析。

    但这超越常人的算术能力，她又是从何习来？

    况且账目誊清，非久浸其业的老先生不能厘清其门路，她竟也能不问旁人、光凭这一室的账簿就核算至今，不可谓不惊人。

    齐泽襄发呆之时，未察这nV人已经完成手边这摞账簿的校对。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写满字的稿纸放到桌上，突然发现手边多了一盘西瓜，她“咦”了一声，转身看见了拿着奏折、托腮神游的齐泽襄。

    她惊奇问：“哥哥来了多久啦？怎么不叫臣妹呢？”

    他仓惶回神，唇角微笑起来。

    “没多久，见十三认真便没有扰你，先吃块冰西瓜，休息一会。”

    季云烟谢过，叉了块吃进嘴里，又举起给他也递去：“这西瓜好甜，哥哥也吃。”

    齐泽襄笑着也叉了块，低俯的余光难以避免地扫到她x前雪白的G0u壑和那块紫得刺目的玉佩。

    他漫不经心地叹了口气：“今日朕收到内务府送来的秀nV名单，说那几位是母妃和十三钦定属意之人。”

    她摇摇头：“都是娘娘的意思，臣妹只是从旁解说，不曾g涉娘娘的选定。哥哥可有不满意的？秀nV们还在g0ng中，名单也未公布，要臣妹说，哥哥很该亲自去见一见她们的。”

    他自然听懂她的推诿，眉眼间笑意更甚。

    “朕朝务繁忙，你同母妃挑的，朕自当是满意的，朕发愁的，是那个李芝，定是你这个小鬼灵JiNg，不好处置了，便把她踢到朕这来了。”

    季云烟嘟嘟嘴，试图蒙混：“娘娘和臣妹又不曾与李小姐深交，这事还是得哥哥说了算才行。”

    “哦？朕便深交过了？”

    “想必……想必是有的吧。”

    “哈哈哈……”他实在无奈，“罢了罢了，若说真心话呢，朕同她的确见过几次，不过并未单独相处，她本是先皇后的侄nV，朕实在不愿与她攀扯，只是如今她手上握有父皇遗旨，纳或不纳，都不好办。”

    这番说了等于没说的话摆明在暗示她出主意。

    季云烟投降：“哥哥既发愁，那臣妹斗胆置喙几句，可好？”

    齐泽襄早便在等她的法子，连忙准许了。

    “李府被封，李芝手握父皇遗旨得以幸免被捕，她思前想后，只有两条活路：一，顺着遗旨内容，进g0ng参选；二，向哥哥求情，以圣旨庇佑换得一条生路，改名换姓重新生活。她不知道第二条路能不能成功，所以必须要先进g0ng，如果哥哥不能容她，她再图二。”

    他却有些疑惑：“你怎知她本意不是一味想要进g0ng封妃，谋求荣华富贵？”

    她隐隐觉得李芝不是这样的人，况且李氏如今这副局面，李芝即便最终封妃，也未必能善终。

    但季云烟没有妄自猜测，只诚然点头。

    “臣妹的确不知。”

    齐泽襄却并不在乎李芝是什么样的人，他只觉得听完她分析，思路立刻清明许多。

    “朕的确不想纳她，若朕公然拒旨，却又可能担上外头议论朕不孝的骂名，若是这个李芝可以知难而退，主动提出不入g0ng为妃，朕的确可以替她筹谋改换身份之事。”

    话毕，他眉目含笑看向季云烟。

    “朕每每遇到难题，只要十三在，便没有不能解决的，后g0ng有谁，朕并不在意，但朕无十三，却万万不可。十三既替朕解决了这样大的一桩难题，那十三可愿同朕说说，你方才傍晚来殿中时忧心忡忡，可是与你x前那块紫光玉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