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你不要走她的老路 (第1/1页)

    盛暑的天，甫一踏入北院正堂室内，一阵清凉之气激得人J皮疙瘩阵阵。

    堂上一侧本坐着一位身着暗紫sE锦衣的妇人，季云烟未见妇人面容，妇人便已按命妇之礼叩了下去。

    礼数恭敬端正，没有一丝差错。

    季云烟连忙亲自上前蹲而扶起，她这才看清桓母的模样——

    四五十的年岁，三十出头的面容，眉眼间的英气和桓立轩几乎一模一样。

    桓母笑容温和地搀住季云烟，引她往堂上坐。

    年长者千人千面，神sE语气皆能十足虚假，唯有细节和下意识的肢T反应或可勉强透露几分真。

    若真心热忱者，大抵会慈Ai柔握，以示亲昵。

    若有意试探者，就会像之前南远的和祥嬷嬷那样，以力掐握，察她反应。

    同样是长辈，桓母握着季云烟的手虚虚托着，没有一点刻意要触碰她的意思。

    几步路的功夫，季云烟大抵对桓母的态度有了判断。

    她请退了随行之人。

    最后一个离开的桓立轩，神情b在场任何人都紧张，门闭上的最后一刻，他的视线还焦灼流连在二人身上。

    室内渐渐落定安静下来。

    竹林的光影透过棂窗，轻轻拂过茶台和肩膀。

    桓母正要伸手去握壶请茶与公主，身前视野里却突然一空。

    再瞧，公主已经跪到堂下，结结实实地向桓母磕了个头。

    “云烟深谢桓夫人的救命之恩。”

    桓母秉了一肚子的仪态和招架，被季云烟突然的一记伏地谢恩杀得猝不及防。

    她愣了好几瞬才赶忙下堂去，扶了公主起来。

    “公主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臣妇当不起公主如此大礼。”

    “于夫人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事，但却救云烟于X命垂危，这个礼实该云烟深拜，再再谢过，方能无愧过去这几个月云烟的心愧难寐。”

    她实实握住桓母的手腕、借此起了身，又入一次座。

    季云烟此间语气字字诚挚，倒不由叫桓母敛起方才的虚意，赶忙问她到底何故。

    “夫人，云烟南下之时，行至近弥州地界的苍福县，那时云烟中了李氏所派杀手的蛊毒，命悬一线，多亏夫人安排暗中保护小将军的易先生出手，封锁了云烟的心脉，因此云烟才得以挣扎续命，求得解药。若无夫人与易先生之恩，便也无云烟X命残活至今。”

    桓母听罢，面上虽看似感动，但眼底却无甚喜悦。

    她身子微微后仰，手上继续忙起了方才间断的茶事。

    沁香的花茶盏陈于季云烟身前，季云烟颔首致谢，估算着桓母的筹算大抵酿定——

    「公主突然提起易峭，手腕亦不再佩戴月牙镯，那便是已知她出身雪峰岭。

    此事虽是桓立轩T0Ng漏出去的，但公主是否已将此事泄于陛下？」

    预备开口了——

    “公主言重了，”桓母微笑着请她用茶，“易峭只是一上不得台面的江湖郎中罢了，家父少时救了他的X命，因此他跟随臣妇多年，遣作一府医耳。长胥自幼习武，磕磕碰碰难免，因此与易峭亲厚了些。不过，若论起诊断疑难杂症的本事，易峭的确粗通一二。”

    季云烟敲打等待的就是桓母的这句答。

    看样子，桓母的确知道她身患了致情毒，只是桓母还没有说与桓立轩知晓。

    见面不过三两句，二人互相已经捏住了对方的要害把柄。

    但桓母并不知道，她意不在此。

    既m0了底，季云烟反倒松了口气。

    她先向桓母谢过这盏清茶，继而先在桌上放下一枚定心锤。

    “夫人此言未免菲薄，詹统领曾与我提起易先生，说他医技卓然，不在太医之下。况且将军乃国之顶柱，又高风峻节，莫说民间朝野，就是这汤汤江湖，自有名臣雅士慕而追随，这是理之自然。夫人又以贤内而助，云烟无时不以夫人珠玑之德为楷，感佩敬仰。若将来小将军寻得佳侣，也定要有夫人之才德一二，这方才堪与小将军相配呢。”

    桓母又一次r0U眼可见地愣住。

    “公主此言……臣妇有些不明白。”

    “夫人听懂了。”

    季云烟柔柔笑起来，挽袖替她添茶。

    “云烟之意，正是夫人理解的这个意思。云烟常听小将军说起夫人，他敬您Ai您，视您为慈母。因此将来有些事，夫人不要亲自开口动手，如此才能成全母慈子孝之大l。”

    桓母彻底听懂季云烟的意思，她面上还是掺着不解。

    “可公主与长胥的情分……”

    季云烟浅浅笑了笑。

    “夫人年轻时，想必也曾有过纠结挣扎。男nV之事，不过一时之痛。大局之殇，才是痛彻心扉。云烟私德不修，不堪为良配，如今唯一能做，不过是替皇兄奔走打点，尽尽绵力，如此了却此生，也算报答皇兄的恩德。除此之外，云烟再无所求。”

    趁桓母还在暗愧无言以对之际，季云烟继续为这垒定心之锤加码。

    “夫人所赠的月牙镯是招摇之物，云烟私下已经收好，待回了京，云烟会遣心腹送还夫人，还请夫人放心。至于小将军……”

    她朝门外虚虚看了一眼。

    “夫人也请放心，今日之会面，夫人权且作出满意之态，后续之事，云烟自会处置。”

    两相静默了片刻。

    桓母长长叹下一口愧惭之气，拭去眼角的红泪。

    “公主可知，您与舒妃娘娘长得极为相像。”

    “夫人见过母妃？”

    “不但见过，那时娘娘常召臣妇进g0ng相陪，说起来，当年季老将军还在时，我家夫君还曾为他的属下。时过境迁，公主也长大rEn，季老将军和娘娘若在天有灵，定也能顺心宽慰。”

    桓母犹豫了一下，忐忑道。

    “公主如若不弃，可唤臣妇一声‘桓姨’，因着那时我曾与你母亲有过结拜金兰的情分，不过这也是臣妇僭越……”

    “桓姨。”

    季云烟没有一丝犹豫地出口，含笑抚慰。

    “唉……”

    桓母一直隐忍的泪水立时夺眶而出，她俯身倾前，紧紧握住季云烟的手。

    “好孩子，你的母亲她太辛苦了，听桓姨一句劝，你不要去走她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