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真】宵待草物语_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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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间的时间格外漫长,人感受不到时间在流逝。古董壁钟的齿轮转动拉扯指针的咯咯声,提醒莲又过去了一个钟头。入睡不需要药物辅助,不需要尼古丁的麻痹,更不需要借助一杯威士忌才能入眠。乡下的生活悠闲自在,使得莲暂时完全忘记了东京的烦恼。

    这日早上,本来二人正依偎在被炉边取暖,莲嫌弃那火炉太热,就站了起来。真司看他动作,自己也坐不住了。真司家只有两床被褥,莲来得不巧,为了照顾客人,真司只好把一床新一些的给他用。不过到了晚上,他们睡在一间房的对铺,真司总是因为靠太近睡相又不好,不时把莲的被子扯过来据为己有。

    真司站起来,裹着那床盖过脚尖不少的被子,发现这是昨晚从莲的身上扯过来的,顿时不好意思地冲莲笑了一下。之后,在莲的注视下非要拿出自己的扇子,披着床单开始表演。

    莲没有多说什么,任由真司去做。真司背过去,用脚打着鼓点出场,一双白净的手伸出袖子。莲打量那指尖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茧。尽管有着干粗活的痕迹,但捏住扇骨的指节还是十分优雅漂亮。

    莲好奇地问他:

    “歌舞伎吗?”

    真司笑着回答。

    “是啊是啊。不过嘛,我只会《劝进帐》啦。”

    “只会一支曲子算什么本事。”

    莲淡淡地说。被莲无情地泼了冷水,真司鼓着嘴说道。

    “不许你这样讲,别的我也可以唱两句。”

    真司为了让莲专心看表演,还搬出酒窖里的坛子,给莲倒上一杯自酿的果酒。他在原地跳了两步,就散开被子坐在地上,像模像样地唱了几句,还模仿三味线的声音为自己伴奏。

    莲拿着酒杯耐心地听着,没心思品尝果酒。他思忖了一会,询问真司道。

    “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买一把三味线?”

    “因为那样太残忍啦。为了一把取乐人的乐器,居然要杀死一只猫,这种事情我才不做呢。”

    莲愣了一下。好像很少有人觉得制作三味线是一件恐怖的事,都是把残忍产品的制作和售卖当作理所当然的事。这一点反而凸显出真司的善良吧。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莲接着说。

    “除了歌舞伎,还有不少古典舞剧。比方说狂言、能。你有兴趣吗?”

    “那种东西,只是道听途说。戴着一副黑黢黢的面具扮鬼,我才不喜欢呢。”

    真司说着说着,抢过莲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喝光。自酿的酒加入了山上摘下来的酸果子,还有几种不知名的材料,闻起来醇香浓郁。莲又给他倒了一杯,出于对乡下艺术的好奇,继续问道。

    “这边的表演会换服装吗?”

    “哪边?村子里嘛……你是指特制的和服。像绸缎和元禄袖倒也有,只不过那衣服已经消失很久了。曾经有个出名的艺伎会穿,后来就没有了。她有一套很漂亮的元禄袖啊,我还见过。但是她好像跟什么男人去了东京,回来的时候就没再穿了。或许是被她转卖了,说不定,改行从良的女人也不想见到这东西吧。”

    因为喝了一点酒,真司绯红的脸颊被天光衬托得格外可爱,语气更加天真。他打量着莲忽明忽暗的神色忽然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莲,其实是想招艺伎吧?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这边可没有看的过眼的艺人,毕竟这里可不是东京啊。再说了,就算有那么一两位入得了眼的人,也绝对都是卖艺不卖身的。”

    莲局促地解释说。

    “并没有想招艺伎,因为看你表演才想起来。”

    “是这样吗?亏我还想了很多话准备应付你,结果你根本就没想过找女人啊。”

    真司望着他笑起来,汗珠顺着红扑扑的脸颊滴下来。

    帝国剧场上演的名家歌舞伎往往一票难求。莲平时从来不会考虑到去看那种东西,但是看过真司表演后,忽然想要回去时到剧院去看看。剧院那种地方大多坐着身着和服的老人,或是附庸风雅的华族子弟。这些人要么住在涩谷的豪宅里,要么住在宫中,与天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是,这里的世界与外界,还有东京的涩谷完全不同,莲感到自己身处《维摩经》中的众香国。想到佛经,倒不是因为他个人喜好,和年长的若头聊天时总有几位受邀而来的华族会把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挂在嘴边。为何联想到众香之国?大概还是因为看到了像真司这样不掺杂一点杂质的存在,所以也向往纯粹美丽的世界吧。

    莲没想到真司的酒量很糟糕,两杯下肚,已经扶着桌角摇摇晃晃了。

    “城户,别再喝了,你已经醉了。”莲劝他说。

    “我才没醉呢!”

    真司踉跄着往前走,突然扑通一声倒下,幸好被莲扶住了。

    “冒失鬼,万一撞伤了怎么办?”

    因为险些碰到桌角,真司摸着额头,“好险好险”地喊起来。他伸出一只手抓住被炉的支架,另一只手抓住莲,说道。

    “多亏有你在啊,莲。”

    很久没有被人感谢过,莲的内心有了一丝感动。他对真司说:

    “是我得感谢你吧。苹果祭在什么时候?那时候就来感谢我吧。”

    听到莲的话,真司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太着急啦。就算是天气好,苹果成熟得快,至少也要到秋天吧?现在才是初夏。要先过四月八、盂兰盆,还有大字祭,到了枫叶渐渐红了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那我就等着啦。”

    “好啊。”

    修理厂始终没有消息,村子的入口就像是有一道天然的屏障,进来的人很难出去,而在外面的人也无法看见里面的情况。乡间单纯的生活过得很快,真司渐渐和住在家里的莲熟络起来,他们开始聊起各自的家人。莲的父亲去世,并且他也不和母亲来往了。真司则一个人住在偌大的老宅子里,无忧无虑,却看不到他的父母。被问及父母的踪迹,真司傻呵呵地说道。

    “他们啊,在我刚满月的时候就去世了。”

    “也去世了?”莲感到很诧异。

    “对啊对啊,反正我就是被祖母带大的。”

    得知真司的身世,莲马上怀着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看他。被祖母养大的孩子,多半身上带有上一个时代遗留下来的陈腐气息。或许是因为在偏僻的乡村,约束和规矩才不像东京那样被大家一丝不苟地执行,所以真司才能活得这么无拘无束的

    莲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生活,尽管他在城市住着西式的房子,身穿西装革履,模仿欧洲人的生活方式,比方说喜欢驾驶西方传入日本的机车,用留声机听音乐。这些表象不过是一层幕布,幕布之下的内心已经大片大片地被旧思想腐蚀了,他对美好的希望的向往到了麻木的地步。

    “当然,他们一定有自己的主意,没带上我进城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真司轻描淡写地说着。

    很少有人把父母过早的离世描绘得如此淡然。老人避讳人的死亡,对于亡者,好像默认应该垂目掩面、哭哭啼啼。莲猜测,或许因为他被祖母抚养长大,从没见过亲生父母,连一丁点记事的回忆都没有,所以很难对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

    “莲,你有过女朋友吗?”

    “以前有过未婚妻。”莲如实回答。

    真司惊讶极了。

    “莲,看不出来,你居然有未婚妻。”

    “有是有,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反正现在这桩婚事已经吹了。”

    “什么嘛,害得我以为你会邀请我进城参加结亲宴。倘若真是那样,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可没法留下满月的孩子咯。”

    真司拿自己父母的去世开起玩笑,让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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