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第1/1页)

    “小松！你个混小子怎么又躺棺材里睡！这棺材明日要拉去县里卖的。”

    小松迷迷糊糊睁开眼，有人用力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出来。

    梁木匠看着那睡眼惺忪的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小松打着哈欠，才发现外头天已经暗了。

    “哥呢？”小松看了看四周，“哥在这儿念书写字，我困了没地方睡才钻进棺里，没太阳晒着睡得舒服。”

    “你哥哥被林夫人叫走了，你赶紧跟我回去，你母亲等我们半天，饭都得凉透了。”

    小松跟着父亲往家走。

    小松的父亲是个木匠，在常府做事，平日里负责运些砍好的柴火进府，闲暇时则会在家里做些棺木送到县里卖。

    “常老爷不是在县里当官吗，怎么跑来乡野间。”

    “他不在这里，住这里的是他小妾。”

    “哦。”

    梁木匠口中的“小妾”是林夫人。林夫人和常老爷有一个孩子，但孩子身子孱弱，得在安静些的环境静养，于是林夫人就带着孩子到乡下别院里住着，虽是别院，但也建得足够气派，小松只远远看过。

    “哥又去陪小病秧子念书？”

    小松才说完脑瓜子就挨了梁木匠一巴掌。

    “别乱说话。”

    小松吃完饭嫌无趣，坐在院子里找了块小木头雕狐狸玩儿，母亲在院子里编竹筐，小松问她：“哥哥又在常府里用饭，他是不是天天都能吃上鸭腿？”

    “等你哥哥回来了你去问他。”梁母随便应着。

    “我去找他，我也想吃鸭腿。”说罢，小松将雕了一半的木狐狸揣进兜里，往常府方向跑去了，也不管梁母唤他好几声。

    正门自然是进不去的。

    但别院建在山脚，于是小松悄悄溜到了别院北面，院子墙外栽着许多槭树，他像只小猴子似的往树上爬，就那么跳上了后院的墙头，进到了后院。后院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小松四周张望，听到些许声响。

    先是几声猫叫，而后又传来几句人声。

    “咪咪，我在这儿呢，咪咪……”

    小松躲在假山石后头，院子里点了些石灯，小松借着微弱的光隐约看清了来人。那人蹲在地上，手里捏着鸭腿，那鸭腿还泛着油光。

    小松咽了口唾沫，他等着那人将鸭腿放下。这时一只小母猫突然从小松旁边的草丛里窜了出去，小松吓了一跳也跟着跳了出去。

    母猫有滋有味地啃着地上的鸭腿，小松则和那人面面相觑。

    对方还蹲在地上抬头望着他呢，竟然没被他吓到，反倒问他怎么进来的。

    “我爬进来的，你不喊人逮我吗？”

    “不喊，你如果被逮住了怕是要被绑起来挨顿鞭子打。”

    小松被吓住了，连忙转身要走，为了鸭腿挨顿鞭子打可不划算，他这小身板谁知道会不会一命呜呼了。

    “你别走！”

    “嘘，你小点声。”小松转过身捂住对方的嘴。

    “我小声，你别走，我们进屋聊聊天吧，我给你鸭腿吃。”

    小松听到鸭腿，眼睛都亮了，但他又担心地问了句：“万一被人发现了，不会抓我吧……”

    “我是少爷，他们都得听我的，我不让抓他们不会抓。”

    “你就是小病……哦你就是小少爷呀。”小松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长相确实和哥哥描述得差不多。

    常夏扯着小松的衣袖，带着他溜进了西院的小厨房。

    炉灶的火还没灭，常夏掀开盖子，里头还热着一碟烤鸭子和几碗甜汤。

    “你要吃吗，吃的话直接端进我屋内。”

    小松点了好几下头。

    “你房里没家仆？”

    “没有，他们晚上不待在我院子里，我不喜欢有人晚上待我身边。”

    小松端着烤鸭子和甜汤随常夏进了屋。

    屋里有股nongnong的药香，小松也看到桌上那碗只喝了一半的药汤，他问常夏：“你得天天喝这个？”

    常夏瞥了眼药汤，说道：“喝不下去就不喝了。”

    小松坐在桌边啃着鸭子，满嘴是油，他又问常夏：“这个点了怎么厨房里还备着烤鸭子和甜汤呀，你也没用晚饭？”

    “鸭子是给那只猫吃的，我不爱吃油大的东西，甜汤本是我留着喝完药再喝。”

    没想到小野猫吃得都比他好，小松没一会儿就把整盘鸭rou都吃了，他没喝甜汤，把甜汤往常夏那里推了推，说道：“你喝了药，再喝这个。”

    “我不喝药了，反正治不好的。”常夏盯着那碗药，目光有些暗淡，他抬头问小松：“你为什么爬进来？”

    “找我哥，就是梁木匠的大儿子，不过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梁成林？”

    小松点了点头，一脸羡慕地说道：“我爹说林夫人每天都找他进府，来陪你念书。”

    常夏听罢，面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神色。

    “哦，是有这回事。”

    梁小松突然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个只雕了脑袋的木狐狸，递给了常夏，说道：“这个给你，算是你请我吃烤鸭的回报。那个我得走了，我怕我娘骂我。”

    “怎么只刻好个脑袋？”常夏摸着那木雕，不肯撒手。

    “下次我再来的时候就把它身子也雕好。”梁小松说罢就要往门外走。

    常夏又扯住他的衣袖，问他：“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梁小松，哎你叫什么呀？”

    “常夏。小松，你记得再来。”听对方再三答应了，常夏才松了手。

    常夏跟着小松走到了后院，看着小松踩着假山石翻过了院墙。

    常夏没走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林夫人的院子门口，丫鬟候在院外，见他走来了朝他伏了伏身子。

    常夏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窗纸上没有灯影，屋里头灭了蜡烛了。

    “梁书生还在里面吗？”

    丫鬟默不作声，常夏明白了。

    小松回了家，却没见到梁成林。

    梁母见他嘴角有油，焦急问他：“你真进了常府？”

    “进了呀。”小松笑着说道：“我还见到常府的小少爷了，他给的我烤鸭。”

    “你这嘴馋不要命的，下次别去了，林夫人不喜欢被外人打搅。”

    “我没被林夫人发现，我从后院进的，只看到小少爷，他不像哥说的那样脾气古怪。”

    “行了，不准再去，快去洗洗脸和手。”

    梁小松边用井水冲手边问道：“我哥呢，没回来？”

    梁母愣了一下，随后说：“估计陪小少爷夜习，在府里留宿吧。”

    小松觉得奇怪，明明小少爷晚上陪着他吃烤鸭喝甜汤呢呀，他没空想太多便被梁母赶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