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真他妈可怜 (第1/1页)

    颜予安紧紧握着手机，站在对讲机前迟疑了许久。

    自从娱乐版头条出现他们的身影後，她先是发现纪录片被下架了，而原本一天至少传三则讯息给她的许聿森，忽然彻底消失。过去几天，反而是她试着不断联系许聿森，却始终没有回音。

    这给了她更多理由可以不去面对许聿森，本以为自己会松了口气，但这几天来，她其实一直睡不好，夜晚总盯着手机萤幕睡去，反覆梦见高中时的他们。

    十年前的即视感，如鬼魅般盘踞在她心里，滋长为恐惧。

    这个瞬间，她才发现——自己不想再失去许聿森了。

    不知不觉，双脚已经站得发麻，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对讲机前等了太久。她深x1一口气，按下按钮。

    「……哪位？」

    「阿森，我是小安！」

    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她悬着的心终於落下一些。她捏紧手里刚刚路上买的饮料，心里想着要赶快把饮料交给他，冰融了就不好喝了。

    「阿森，你还好吗？」对方沉默着，让她刚放下的心又吊回原位，「我有买饮料，能拿上去给你吗？」y着头皮，还是问了出口。

    过了几秒，对讲机只传来两个字——

    「……离开。」

    她从来不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

    「不要。」

    但她也不晓得，从什麽时候开始，许聿森成了她的胆。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把他当光追着。那光炽热、刺眼，甚至会烧伤她——但她心甘情愿。

    「阿森，让我陪你。」她抿唇，一路上，太yAn把她脸颊晒上红晕：「我知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但是我在这里。你别怕，让我陪你好不好？」

    若那是天X，她完全能理解——身为飞蛾，会一次次无视烧灼，扑向他。

    「……小安，我拜托你。」对讲机终於响起，他的声音充满抗拒：「快点离开。」

    「喀」的一声，通话被切断。

    她还站着，一阵麻感从脚底板传来，她动了动脚。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暗无天日的生活，以为不再需要那道光。

    直至此时此刻，泪水滑落脸颊，她才明白，追逐光芒是她与生俱来的本能。

    「你哪位？」

    她回过神，胡乱抹了把脸，转头看见Jayce站在她面前，双手cHa在口袋里，眼神很不友好。

    「……不好意思，能请你帮我把这杯饮料交给他吗？」她把饮料塞进Jayce的手里：「还有，请告诉他——我会继续等他。」

    Jayce接过饮料，低下头。

    「……小安？」

    她擦肩而过时，他叫住她，她停下脚步。

    「你怎麽知道我是谁？」

    ??

    刚满十八岁的那天晚上，许聿森就喝了个烂醉。

    Jayce帮他在夜店办了场派对，一走进去，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喜欢这地方。烟味、酒气、胭脂香混杂在一块，空气黏腻，音乐震耳yu聋，连讲话都得凑在耳边吼。

    「兄弟，帮你开了瓶黑桃A，好好享受啊。」Jayce坐在他旁边，点了根菸，朝他笑得暧昧。

    「蛤？」他皱眉，把头凑过去。

    「开、了、瓶、黑、桃、A！」

    「黑什麽？」

    才问出口，一群年纪跟他差不多的nV孩便捧着一瓶金sE香槟走进包厢。灯光忽然变得绚烂，包厢瞬间成了全场焦点，欢呼声此起彼落。

    早知道就不要来了。

    当nV孩们对他大跳热舞时，他心里淡淡浮出这几个字。

    那晚，来参加生日派对的几乎都是圈内艺人和苍鹭娱乐的高层。许多人都是看在Jayce爸的面子来应酬的，让他觉得格外尴尬。他本来只想像往年一样，低调过生日——

    往年的生日，是怎麽过的？

    他喝了口手中的香槟，气泡刺激喉咙，音乐原本还正咚咚作响，忽然，在一阵嘈杂之後，一瞬间静了一下，他想起了小安的脸。

    对了。去年生日，小安带他去学校附近的牛排馆吃饭，结帐时面容骄傲，大方的cH0U出一张小朋友，还送了他一条项链。

    他低头，拉出那条仍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一条银链子，很普通的款式，吊着一颗小小的太yAn。

    他记得，小安帮他戴上项链时笑着说：「我一看到这条就觉得很适合你——」

    「喂，你还好吧？」

    许聿森回过神，发现自己正扶着路边的电线杆，脚边是一滩不明内容物的呕吐物，看着还能感觉到那呕吐物的余温。

    「喝那麽猛g嘛？是会跟你抢吗？」Jayce站在旁边，一手拍他背，一手拿着菸。「才开始两小时欸，有够逊。」

    他正想开口反击，结果下一波呕意又涌上来，胃酸烧得整条食道发麻，只来得及往旁边一弯，酸味再次洒了一地。

    「好、好，喝水。」Jayce菸叼在嘴里，把夹在手臂的水cH0U出来递给他，还顺手帮他拧开瓶盖。

    他接过来，大口灌水。

    「你不是平常不喝酒的吗？」Jayce挑眉。「今天该不会是人太多，压力大才喝成这样？」

    他双手交叉抱在x前，见许聿森没接话，又自顾自补上一句：「还是你不想给我面子，想落跑？」

    「……不是。」把最後一口水吞下後，他终於出声。想站直身T，却怎麽都站不稳。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站好。「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

    「又在装可怜？」语气照旧，不赏脸。

    许聿森捏着手里的宝特瓶，没回嘴。马路上只剩几辆计程车晃过，夜里的台北，总给人一种特别寂寞的感觉。

    「对啊，我又在装可怜了。」

    那晚他们就这样站在马路边聊到清晨。许聿森把他跟小安的故事从头开始讲了个遍。一开始还头痛yu裂，时不时吐一会、喝口水，话断断续续；说着说着酒意退了，语气也稳了。

    Jayce就cH0U着烟，一根接一根，直到整包cH0U完，许聿森都还没说完。最後受不了，把他拽回了家。

    屋里静得要命。他们坐在沙发上，泡了两碗泡面，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既然你这麽想她，就去找她啊。」Jayce说。

    泡面的热气冒上来，暖着脸颊。许聿森愣了一下。

    「我前阵子去看毕业公演的时候，找过她了。」他低头看了眼脖子上的那条银链子。「她说，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我了。」

    Jayce顿了两秒後，把筷子摔进泡面杯里，放在桌上，cH0U了两张卫生纸，擦了擦嘴。

    「……真他妈可怜。」

    18岁那年的生日，过得可怜又寂寞。唯一值得感谢的，是Jayce替他分担了一点点难受。最後他倒在沙发上，再醒来已经是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