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道尽头的初雪》_第一章|宿舍的薄墙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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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宿舍的薄墙 (第1/2页)

    第一节课点名的时候,教室像一个慢吞吞启动的空调——嗡的一声,大家的注意力被勉强吹到讲台前。

    「春原。」

    老师念出名字,目光在座位表上停了一秒。「果然还没来啊。」

    我往旁边瞄。那个空着的位子靠窗,桌面乾乾净净,只有一张折到发白的座位表角露在cH0U屉缝里。

    在班上,我跟他常被打包成「问题组合」。别的称呼更多时候是拿来笑的;「不良」这词在我们这种学校用起来像玩笑,但大家还是用,因为好记。

    我跟春原处得来。也许因为不需要装。他是少数能让我把心事说完整的人,不用挑句子,也不用想结尾。

    上课钟声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我把视线交给窗外。树影落在C场边缘,像有人拿粉笔画了几道不规矩的Y影。老师的声音从左耳进、右耳出,中间只留下些语尾的碎屑。

    整天的课结束时,春原没有出现。

    今天跟我说话的人,只有早上坡道上的那个nV孩——雪菜。

    她问「你还喜欢这里吗」时,眼神b语气诚实。我回了她一句「喜欢会换样子」,不知道算不算回答。

    我没参加社团。放学的走廊像一条被人群反覆磨亮的金属槽,我顺着它往外走。背包很轻,里面只有几本薄薄的讲义和空空的便当盒。这个时间回家也不会有人在。

    我没有母亲。

    意外在很早以前发生了,早到连她的脸都只剩下一个模糊轮廓;像小时候画画时擦掉的铅笔痕——明明存在过,却抓不住。

    父亲在那之後像被拔掉cHa头,整个人黯下来。酒是他新的电源,赌博是他新的时间表。

    我们争吵的频率b吃饭还固定。直到有一天,争吵换成了拳头。我受了伤。他沉默。从那天起,他说话小心翼翼,像对陌生的客人。连叫我的名字都改了腔调——「翔太君」。礼貌、疏离,像把门永远只开一条缝。

    如果他乾脆继续冲我吼,也许我会好过一点。

    如果他像以前那样直白地难看,也许我还知道该怎麽回击。

    可他开始端出过分客气的笑,把晚餐热给我,问今天的课如何,彷佛我们是多年不见的朋友重新碰面。那种不对劲让胃发紧,我常常站不到两分钟就找藉口出门。

    於是我的日程和别人错开:天快亮才睡,接近中午才醒。上高中之後,我差不多天天迟到。三年了,时间把这习惯磨成了我身上的一部分。

    今天也一样。换下校服,趁父亲回来前出门。镇上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像有人在远处缓慢按开关。我沿着同一条路晃,最後不出意外地走到学校山坡下的学生宿舍。

    我们学校重社团,外地生多,宿舍就成了小城里另一种人口密度。对我来说,那里像通往热闹的观景窗。我不属於那种热闹,但偶尔靠近它会觉得心脏有在跳。

    春原住在这。

    他原本是足球队的特招,好好一张入学海报那种。後来跟外校生起了冲突,闹大,被停赛,又被主力席位默默收回。新人赛过完,球衣上留下来的只有名字。他退了队,钱也不够搬出去,就继续挤在这栋几乎全是运动社团成员的宿舍里。

    走廊转角传来人声。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一个低沉的男声炸开。

    「可是是真的很小声嘛。」那是春原,带点讨饶的笑。

    我往声音走过去,看见他站在某扇门外,对面是一个肩宽得夸张的学长。墙上贴满训练日程表,汗味和漂白水混在一起,顶灯白得刺眼。

    「就算很小声,薄墙还是薄墙。」学长指指耳朵,「用耳机。」

    「我没有那麽高级的配备啦。」

    「那就别放。」

    「可是,不听那个我会没动力啊。」春原抓抓头发,「那是很提气的歌欸。」

    对方无语两秒:「再听到一次,我就把你提去外面提气。」

    门「砰」地关上。

    春原对着门板吐了一口气,小小声骂了一句:「橄榄球队的狂……」

    我站到他身後,大声替他把後半句补齐:「——热粉丝!」

    「喂!」他吓得一缩,转身把我脑袋一把摁住,y生生把我拖进房间。

    走廊远处立刻有人吼:「刚才谁在叫嚣!安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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