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卅九 (第1/2页)

    季语澜今日将毕生的狠辣都使出来了，只是昭云已经看得出来他演的很艰难，无暇拆穿，三人继续向前。

    圆坑尽头就是下一段通道，季语澜只觉得周围森森鬼气愈发肆溢，走过带起的风似乎刺痛人的面颊，走了百步不到，逐渐微弱的火光视野下出现了景物。

    起初季语澜没看清，只望见前面有一些障物，不知是木箱还是什么，三人放慢脚步，火把凑到前面去，老头登时率先倒抽一口凉气，惊呼道：“怎，怎么爬到这来了！”

    眼前哪是什么木箱子，而是一捆密密麻麻的甲虫，不知怎么结成了一堆在地上，像是啃食着什么东西，数量太密看不见里面到底包裹着什么。

    季语澜看的牙根发麻，眉头锁成连峰，眼下景况远超自己所想，若这地下被那个半仙故意布置了什么索命陷阱，恐怕今日是难走出去了，这个村人的话也不可全信，眼下倒真不知是进是退了。

    “这...这是...”

    昭云应了一声，看着地上的东西缓缓开口：“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继续走吧。”

    “嗯...”

    又走了几步，视野更开阔起来，眼前的路似是有些眼熟，又是平齐过的坑壁通道，老头也步子快起来，嘴里念叨着好像快到了。

    未过拐角处季语澜看见雪光从一侧透过来，老头快了几步探头过去看，果然到了那个塌陷的圆坑，坑顶起初被村民挖开的洞约有三人并排大小，几人摔下来连带着土雪将开口扩的更大了，此刻已是天亮，坑底被照的一清二楚。

    杂乱的树藤和茅草屋残砖碎瓦铺了一地，能看见几个胳膊腿被埋在下面，却看不得面容，季语澜心急如焚，举着火把冲到前面去，弯膝一个一个去唤，“子清兄？小齐？”

    搬开一堆乱草，下面埋了两个村民，后面的老头哎呦了一声也跑过来，“老小啊！老小！”

    季语澜无心顾及他人了，语气更是焦急，“子清兄？听得见吗？”

    昭云扫了一眼，阴暗处瞥见了什么，细看发现正是俞子清所穿常服纹样，转首唤季语澜：“在这。”

    顾不得仪态如何，季语澜直接三步并两步的奔过去，单膝着地开始挖人，冬日积雪寒凉，将他的双手染得通红，骨节分外突出，人是背朝上压在雪地里的，口鼻都被积雪和烂泥糊住了，季语澜心急如焚，浅探了一下鼻息确保人无事便将俞子清的头强行托起，为他擦拭口鼻以通气。

    “子清兄？俞子清？”季语澜一声比一声呼唤沉重，手上摇动幅度也加大，试图把人唤醒。

    俞子清先是眼皮动了动，然后哇的吐出一口深褐色的血，他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但仍坚持着开了口：“季...察事，我...许是肋骨断了...胸下闷...痛”

    昭云微微俯身，帮季语澜将人从雪堆里彻底拖出来，到坑璧边上靠坐下来，老头一直在不远处哀嚎，不出所料，儿子已经死透了。

    季语澜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磕出一颗药丸塞进了俞子清的嘴里，他扶着俞子清给他检查，恳声道：“肯定断了，还好骨头没陷进五脏过多，这药估计只能止疼，你先忍忍。”

    俞子清额上遍布汗珠，天实在是寒冷，一开口呼出的热气险些将眼皮给霜住，开口先是哑声，随后他强忍剧痛再次道：“小...小齐呢，没找到？”

    季语澜看向不远处的昭云，对方对上他的视线后随即摇了摇头，季语澜短叹一声转头朝他道：“不在这，这下面错综复杂，也许起来后走迷路了也说不定。”说着他将药瓶塞进他的手里，继续道：“药你约莫着一个时辰吃一次，这里面还剩下七八个，吃了便疼不到晕厥。”

    俞子清明白季语澜的嘱托，他如今肋骨断裂，多动一下心肺都有可能被碎骨扎破，已不宜再跟着他们，但在这等着，如果他们回不来，自己也是死。

    但无论生死，俞子清都会听从他的安排，他知道季三郎仁厚，否则王爷也不会选他。旋即他微微咧嘴，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是一番苦涩滋味，“属下...遵命，放心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季语澜似深潭眼底被碎石头激起涟漪，他闭了闭眼，将自己身上的外氅解下来披盖在俞子清身上，又将身上携带的火折子和若干细碎物品都留了下来。昭云沉默站在一旁，直到季语澜拽起远处的老头开始朝前走，他手中终于有了动作，青丝一线自他雪白袖袍飞出，钻进俞自清的额角，此毕转身离开，随季语澜走向天坑另一端。

    老头眼泪鼻涕横流，面颊都冰冻了一半，季语澜完全不顾，拖着他朝前走，昭云落后半步，边走边环伺周遭。

    面前的通道约莫有三四人宽，本该是漆黑的道路，却依稀亮着光，似月下照影，虽有光亮但十分模糊，没走多远季语澜就觉得眼前有些昏花，像是盯着日光久了，止不住的晕。

    他手中力度稍微松了松，老头本就没力的被拖行着朝前走，这力气一弱直接噗通一声朝前栽倒过去。

    季语澜扶住墙壁，试图揉目令自己眼前清晰起来，手刚摸到面颊便被昭云伸手阻拦，他不明所以转头看向身侧，只看见昭云从袖口掏出一枚枯叶子，放在三指间捻搓成碎叶。

    “这？...”季语澜话音未落，就见昭云将手中的碎叶敷抹在自己额上，隐隐能嗅到青苦味。

    昭云收回手，给自己也抹了一些，随后他轻声道：“这地下腐物气息过分重了，恐已成了毒物，轻则目盲，眩晕，重则呕血。”

    季语澜闻言恍然，他叹息一声，扶着墙调整呼吸，似是安心些，于是接着他的话问道：“你还对药有研究，此等腐物气息是从何而来？”

    “想来该是和虫有关，继续走吧。”

    “还有吗，给他也弄点。”季语澜侧目扫了一眼地上的老头，又看向昭云。

    后者轻笑，道：“他们不怕。”

    季语澜眼底闪过恍悟，随后走向老头，又将人提溜起来，“你们是如何将虫取下的，树藤又在哪？”

    老头死了儿子刚哭的几乎半晕，又被吓的直哆嗦，话也说得不清楚，“就直接拽下来...树藤在...在墙上...”

    “说的什么话，起来。”季语澜短叹一声，捞着人继续往前走。

    方才昭云给他抹过树叶后，眼前倒是不那么花了，只是觉得鼻息间的若有若无闻得到臭味，也分不清究竟是树叶的作用，还是他们已经走到了另一个地方，通道依旧是通道，墙上除了一些已经干枯的树藤什么也没有，他们已经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可周遭完全没有变化。

    季语澜站在墙壁一侧向前方看去，完全没有弯折的迹象，明显一直是直路，难道真的有这么长？如此耽搁下去只怕严小齐真的要出事。

    他拎起老头的领子，恐吓道：“你们在下面是怎么走的，我们找不到人你也别想出去，一起困死在下面，你若想着趁乱逃跑，想都别想。”

    最后一句话说对了，老头眼皮一跳，季语澜也感觉到他的细微动作，于是继续道：“你们养虫子，知道给京城添了多大的麻烦，我实话告诉你，我来这就是为了砍你们的头回去交差，若你表现好，将功抵过也并非不可行，你死一了百了，你儿孙一代呢？”

    季语澜满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