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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周我循着地址来到蓁蓁所住的社区，管理员和蔼可亲的替我按了电梯，一层的户数还挺多的，笔直的长廊镶着一扇扇深sE的门，左边是矮墙，yAn光把栏杆的影子映在走廊上，探头望出去是绿意盎然的中庭。

    自从大学搬出去後，在小套房一住也住了六年，mama在的那个家就是逢年过节也没再回去过。我以为我已经慢慢释怀，但眼前和旧家社区有几分相似的光景，忽然将我推进那个雨夜里。心跳慢慢加快，我没由来的想起mama，想起漆黑的客厅，想起在那个下雨的夜里被推出门外，只能在漆黑的长廊徘徊。

    然後灯亮了。

    我用尽全力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蓁蓁家的门牌号码映入眼帘，我摇摇头，甩开多余的念想，站在门口深呼x1几次，重新调整好上课的情绪。然後按下门铃。

    门被猛然拉开，她身後是一大片敞开的落地窗。

    温热的风顺着往大门奔腾，从脸上擦过，只是初夏，但蝉鸣声嘶力竭，岁月被贯穿，刹那间翻滚的热浪和嘈杂的蝉鸣，都忽然和那年我站在空荡屋子里连接上了。

    老师就站在那扇打开的门里。

    深sE的门框像一幅画，框起八年间所有的思念碎片，重新拼凑成高中那段日子里唯一的光景，她完整地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自己支离破碎。

    「不进来吗？」最後老师开口了，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从没离开过。

    「周mama你好。」我躲开她的眼神，称谓一瞬间划分出界线，老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我是蓁蓁的家教老师。」

    「你好。」老师打住後半句需要称谓的话语，掀动的嘴唇yu言又止，像是还没找到彼此相应的位置。

    「老师快进来。」蓁蓁蹦蹦跳跳的拉着我的手进门，兴致B0B0地向我介绍起她家的鱼缸。

    也是老师的家，我不小心瞥见玄关上摆着的全家福，就再也听不进蓁蓁说了些什麽。

    「马麻说要做蛋糕给我们吃耶！老师，我马麻做的蛋糕很好吃喔！」

    蓁蓁兴奋地摇晃着我的手，转头扑进老师怀里，老师微笑着，伸手m0了m0nV儿的头。

    我想像过很多次和老师再度相遇的场景，我想过在街上，在公寓的长廊，或在我们一起去的那间咖啡厅。高中剩余的日子里，我每一次打开旧家的大门前，都会祈祷下个瞬间就能看见她站在门外，依旧挂着好像什麽都无所谓的表情，但如果她开口解释，我会愿意听。

    但老师就这麽我行我素的、肆意的闯进我眼里，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样貌。

    围着围裙，棕sE长发随意盘起，空气中弥漫着蛋糕的香甜气味，蓁蓁的小脸挨着老师的腰侧，时不时撒娇磨蹭。老师锐利的眼神在看向nV儿时温柔的像流水，记忆中的她表情总是冷冷淡淡，猫似的优雅高傲，难以捉m0，好像永远不会被谁驯服。我第一次看见她那样的表情。

    蓁蓁的本名叫周妍蓁，我回想起周爸爸一开始递给我的张名片，原来是周立言的言加上叶玥祯的祯。

    那一天的家教时间特别漫长。

    老师除了一开始为我们送上蛋糕和牛N，其余的时间都坐在沙发上，专心的看着笔电萤幕，繁忙的缝隙中偶尔接几通电话。我每一次抬头都会忍不住看向她的脸。她专注的神情和从前倒是一模一样，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跃，按键声一下一下像是敲在我的心上。我看着她的侧脸，心思无可自拔的飞跃回那个昏暗的办公室，那时候我们的距离是两杯咖啡和N茶漫出的雾气。而现在我们之间卡在一个家的门内和门外，中间横跨了餐桌、围裙还有一张全家福。

    不记得课是怎麽上完的，蓁蓁一跳下餐桌我就忙不迭的将东西全数扫进包包，逃跑似的走向大门。

    「苏甯。」

    老师的声音在我身後响起，我努力克制颤抖的手，她光是叫我的名字就能掀起惊滔骇浪，即使已经横跨了八年。

    「周mama有什麽事吗？」我後退一步迅速拉开距离。余光瞥见她的脸一僵，随後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蓁蓁上的暑期才艺班时间b较弹X，她爸爸平常又忙，我想说交换个连络方式，以後要是蓁蓁晚下课了就由我来联络。」

    我有些犹豫却还是慢慢拿出手机，才刚解锁，她就伸手接过，飞快的在萤幕上键入，然後交还给我。动作流畅得我来不及反应。

    「那就麻烦你了，苏老师。」她加重了语调，像是在反击。猫似的双眼眯起，一如往常的读不出情绪。

    「需要我送你下楼吗？」

    「我要送老师下楼！」还来不及回答，小小的身影就从老师身後窜出。

    「好，我们蓁蓁这麽贴心喔？那就请你帮马麻送老师回去。」她的表情一瞬间融化了，老师嘴角噙着笑容，蹲下身与蓁蓁平视，眼里尽是温柔。「外面蚊子很多，马麻帮你喷个防蚊Ye。」

    她将橘子口味的防蚊Ye喷在手心，轻轻拍在蓁蓁的脸颊和脖子上，均匀抹开。然後老师捏了捏nV儿的脸。

    「慢慢走，小心不要跌倒了。」

    我动弹不得，只能怔怔看着眼前慢慢渗透出暖意的光景。老师宠溺的目光缱绻柔和，她们生活中的每一处微小片段都能窥见幸福的模样，原来幸福洋溢是具象的，而且没有我介入的余地。

    蓁蓁蹦跳着来到电梯前，小小的手郑重其事地刷了磁扣，看着她踮起脚尖按下按钮，心脏有种被揪紧的感受，我依然很喜欢这孩子，看着她努力想证明自己的模样总是想到自己。但我无法阻止自己在她的脸上寻找老师的影子。

    「你mama不用去上班吗？」

    「马麻平常会去公司啊，但也可以在家上班，马麻说她就是老板所以没关系。暑假跟寒假的时候她就会b较常在家里陪我。」提到mama，蓁蓁笑得灿烂。

    老师已经不再教书了吗？

    思绪懵懵的绕着同一句话空转，杂乱的脑袋只能想些显而易见的事。再深入的负荷不了。

    「今天也是，马麻听说老师要来家里，就特别留下来说要做点心招待老师喔！」

    我一愣。心跳因为这句话开始失速。

    也许她脸上的平静是演练过无数次的从容，她也许早就从周爸爸那里听过我的名字，所以才刻意在家里等我。

    也许，她也一样想再次见到我。

    可是那又怎麽样呢？

    我努力阻止自己无用的妄想。

    老师已经结婚了，还有nV儿，自己甚至是她nV儿的家教，我到底还想怎样？

    她结婚了。

    她还有小孩。

    一再重复，疼痛好像才终於找到了着力点，一口一口将空洞的心啃食殆尽，洗澡的时候残余的碎片被冲到脚边，堵住排水孔。guntang的水流奔腾，我站在莲蓬头的大雨下，无可抑制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