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第2/2页)

然後念了一首诗。

    自然你是我的神，我理当效忠。

    为什麽我该听任世俗的瘟风所摆布

    而竟然容许礼法的挑剔来剥夺赢得的权益！

    “这不是《李尔王》艾德蒙所说的吗？他是反派角sE呢。”我说。

    “管他的反不反派！反正有用就好啦！”她又嚷道，旁边的人看了我们一下。她继续说着，“很多时候的我们都是无能为力的，对吧。我们都忘了该怎麽活。”S又吐了一下舌头，但这次是为了把x1的烟残留的味道吐出来。

    她说完之後，我把目光转到她目光正在看的一艘轮船里。轮船里载着许多货物，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轮船的前头眺望着什麽。在那艘轮船的旁边，有一个快艇快速地航行着，驾驶的一位是中年男人，载着一个nV儿。她们脸上撒着幸福的表情。船从海面上消失之後，海便和天空连成一条线。我和S就这样注视着这片槛蓝的海和天空，尔後我思绪也随着它们而沈入其中了。

    多久了，究竟有多久。说起来活着这件事，活久了会觉得自己好像变得一个古物一样。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或不一样的事情，努力地活着。努力地当一个古物。究竟是何时有这种感觉的？是S参与我的生活的那时候就意识到了吗？至少几年前的我不曾有这种感觉。是时间的冲洗让我变得有感触了吗？会不会有些人活到50岁都意识不到岁月的流逝、时间的不留呢？什麽时候有“人就像一个古物”这种感觉呢？就像古物一样——当一个21岁的古物。十年後，当一个35岁的古物。然後再十年，当一个45岁的古物。每天努力着，当古物。

    当我回到现实的时候，S已经在那里盯着我看了，以一副“你在想什麽，我想知道”的眼神看着我。

    “活着就像当一个古物。”我给了一个我认为她感兴趣的话题。

    “古物？”S问。

    我点点头。

    “不太懂？”她重新绑着头发。

    “就像一个古董日复一日在博物馆中。”我想了好久才吐出这番话。

    “会不会太不没有抱负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似有慰问的味道，但那眼神很快就散去了，变成惭愧的眼神。我猜，她似乎对自己吐出这番话而感到抱歉。

    “这跟有没有抱负有什麽关系？”我说。

    “没，怎麽说呢……总该为了什麽而活吧。”

    “我是一个有目标的人，我也知道要为什麽而活。然而之所以会对“古物”这个引起了想法，只是认为时间一到，人就会Si。古物的意涵即为活在时间的框架里，无法逃出一样。”

    “你该不会萌起过自杀的念头？”S听到後马上说。

    “还没到这个程度。”我苦笑着说。

    “嗯……相b起古物，我觉得活着更像是当一个路人。”S说。

    “怎麽说？”我问。

    “在每个人都要求着进步的世界里面，按照你的说法的，活着可能就像是当一个古物。因为你总是在自己的范围里活着，而不向外面扩展，”她咽了一口水，“但在大世界里，活着只是为了当一个路人。活着只是为了充当一个路人而已，一个快乐的路人，或者一个伤心的路人。喝醉的路人或发疯的路人，什麽都可以。只是为了补充世界空间里的空隙。身T的存在只是为了空间的存在而存在着。”

    “你这说法，感觉人活着就是为了当个“填充物”似的。”

    “你这麽说也可以，这是坏的说法。好的说法就是：活着就是为了T验，但这种说法是作为我这种喜欢流浪的人而设的……”她想了好久，似乎想换个话题，“反正，千万别落入马克白的虚无主义圈套里面。”

    “你是说莎士b亚的那句‘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划脚的笨拙的怜人’？”

    她点点头，“我不喜欢他，这个歧视nVX的人，虽然我不否认他很有才华。不过老实说呐，所谓的它书里谈到的‘虚无主义’，也只不过是那些评论家文学家冠上的名词而已，对我来说，它是一个好作品，是有警世的作用的——虚无主义什麽的，那些学者太夸张了。”

    我点点头，有一点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此时一颗青sE的橡皮球在我脚边停下，刚刚那位男孩跑了过来，笑了一笑跟我说“imsorrysir。”，拿了皮球後便走向充满人cHa0的广场那边。

    “他的笑容，”我说，然後想起了和他当时一个年纪时候的模样，“很像我小时候。”

    “是吗，你也如此地，像我。”S说，快速地吻了我的额头后，便假装没事看着前方的海景。这是第一次，她吻我。总是出其不意的她。

    此时yAn光已慢慢沈下，红sE的光染向原本蓝sE的天空里，变成红、蓝、橙、灰的混合颜sE，像一副水彩画。

    “多麽美的夕yAn，最後一次看到如此单纯的夕yAn，是和父亲看的。自从那一次之後，夕yAn变得复杂了。”我说。

    “是吧。”S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把一根放在我的嘴巴里，然後帮我点燃。

    我把烟吐了出来，cH0U完以後，便把它踩Si。过了几秒钟，我第一次牵起了S的手，她先是反抗，之後便让我握个几秒钟。几秒之後，手便从中挣脱出来。我明白了些什麽，想想这样也好。我的右臂靠着她的左肩，距离是这麽的近，她的头微微倾斜在我手臂那里，我感到一阵暖意从手臂传入心里，贯穿整个身T。

    夕yAn完全落幕之後，我们并肩走向淡水的人行步道那里，往捷运方向走回家去。